王夫人神色複雜的看著行來的兒子的身影;面上現出了一種悽然的神情。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她喃喃自語的似有些失神的道。
寶玉行得很快;但是步履穩健;他行到王夫人面前;請了個安;轉向旁邊貼身丫頭道:
“小菊;方才我聽襲人說有秋菱叫你。”
這丫頭愕然道:
“秋菱怎麼會現在叫我;她明明知道我正在侍侯夫人;離不開的。”
寶玉語聲轉寒:
“那你去幫我端杯茶來。”話語中竟有不容置疑之意!
小菊也因為那語聲有些害怕起來;膽怯道:
“可是…。萬一;夫人叫我怎麼辦?”
寶玉深吸了一口氣;這次只說了一個字:
“滾!”
王夫人頓時臉色轉寒;怒斥道:
“反了;沒大沒小的!”
寶玉卻不回話;只是冷冷的逼視著那丫頭小菊;終於;這可憐的小丫頭忍受不了那森寒凌厲直透深心的目光;哭著跑開了。王夫人勃然大怒;霍然起身;然而忽又面色慘白的坐了回去——
這隻因寶玉自袖中拿出了兩樣東西!——
一把古舊的扇子——
一張微微泛黃的錦帕!
扇上的花紋圖案和帕上竟一模一樣!
寶玉緊緊盯著王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
“媽;現在你該知道並不是賈政寬宏大量原諒你了把!你們的事;我早已從孟老口中探聽得一清二楚!”
王夫人渾身劇烈的顫抖著;似是想伸手去觸控那一扇一帕將之收起;手上卻若有萬均重量;難以挪動半分!
寶玉看著王夫人頭上的白髮;憔悴的面容;心中一動;眼淚奪眶而出跪了下來:
“媽;上一輩人的事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問你一件事!”
“陳閣老和賈政;誰才是我的生身父親!”
………
寶琴獨自一人在廊上埋首略微匆忙的行著。在這暖冬裡;她也著一身素雅的衣服;看上去象煞了一朵荏弱無依的小白花。
她的手上拿著針線。
這女孩子自從進了賈府之後;便一直沉默寡言;素日裡便幫著府中人做著針線活兒;常常直到勞忙到深夜。旁人勸她歇歇;她總是微皺著眉頭;略帶了幾分愁意淺笑回答道:
“我不累。”
從她略顯暗啞的話聲中流露出的資訊卻是:
這女孩子在以一種追逐疲乏的方式活著。
她求的就是疲倦。
她一面行;一面想著還有十雙鞋底要納;因此沒有留意到迎面來了一個人——因為她常常愛低垂著頭——所以當她的鼻子留意到這個人身上濃重的酒氣的時候;兩人已經來了一次親密的邂逅。
她撞上的明顯是一個喝醉了的人。
一個在她記憶裡始終有著溫和微笑;衣不沾塵形象的瀟灑少年。
賈寶玉。
此時的兩人;是以一種非常曖昧的方式接觸在一起。
寶琴抬起柔弱而又敏感得似不敢跟人接觸的美眸;楚楚羞怯的低聲詢道:
“你有沒有事?”
其實;被壓在下面的是她。
寶玉沒有搭話;只是任身上的酒味道彌散向她的全身;更是大膽的勾起她的下巴看著她。
寶琴的眼裡有千語萬言;每一個眼色都有愁有怨;就似將滅而未滅前的燭焰上那一道藍火光影;不可捉摸;但又比火更柔悽美絕。
她卻驚見;寶玉的眼裡全是血絲!
寶玉的目光卻停留在與她與自己緊密接觸的胸前;忽然粗重的喘息了起來;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