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微皺暗思道:
“納蘭容若與我相識已非一日,前來不避嫌疑的拜會倒也合情合理,而這名羅洪是何方神聖,敢冒這等風險來交結自己?”
他以探詢的眼神望向持貼而來的那名家人,後者能被陳閣老看中,派在這等要處主持事務,自有過人之處,頓時聞絃歌而知雅意,躬身恭敬道:
“公子卻是不知,這位羅帥一直在南線上統領大軍,曾經打得尚可喜,耿精忠等人落花流水,一年前方才因為年紀老邁返京述職。饒是如此,此老在軍中朝中還是極有影響力。”
寶玉忽然憶起昔日裡看到的邸報,脫口而出道:
“莫非他就是羅老虎?”
管事笑道:
“正是,因為此老性情暴烈,擅長硬仗,殺戮頗重,因此軍中就給他取了一個老虎的外號。本名反倒被人隱沒了。”
寶玉目光閃動,沉吟道:
“據說羅老虎與徐世伯之間頗有隔閡,看這帖子上的措辭又頗為客氣,如今平白無故的他怎會來尋我?”
管事垂手道:
“這個…老奴就不得而知了。”
寶玉淡淡頷首,不再說話,只是凝目在那張請柬上,若有所思。他淡定的目光給旁邊的人一種錯覺,彷彿這無形的目光能夠將那張厚文紙燙金請柬穿透一般。
…
月正中天。
月色一如既往的清寒,孤峭。
寶玉以從容溫和的微笑,落落大方的態度迅速在這群聞訊而來的貴胄子弟心目中博得了好感——事實上,這也是納蘭容若所期望看到的。
今天晚上納蘭為寶玉設下的接風宴上,共計邀請了京城中數十名有頭有臉的皇親貴胄。這些人與其身後的家族合起來的影響,也實在是一種不可忽略的巨大力量!更因為納蘭家族素來不參與如今京師中愈演愈烈的奪嫡之爭中,所以與會的人竟幾乎涵蓋了京城大部分派系。寶玉能夠成功取得他們的好感,也為將來在京城立足發展打下良好的基礎。
這酒樓環境卻甚是幽雅,看得出來主理此處的老闆也是個胸中有丘壑之人,他特意將樓的四周挖空成池,挖出來的泥土卻堆積在旁邊形成一座小丘,它極其平緩的以一種懶惰的方式猶猶豫豫的在眾人的目光裡蜿蜒著,其上遍植臘梅,寒香陣陣撲鼻而來,故在此處無論是飲宴,還是談論事情,都極是愜意。
自然,席上眾人問起最多的還是寶玉親自指揮的那次才華橫溢位的突擊——此事早已被傳揚開來——事實上只要親身參與了那一役的將領均承認,寶玉當時無論從選取的時機,部位,地點都恰到好處,在最短的時間裡給了元軍最大的打擊!
說到此話題,寶玉似乎也有些得意,頓時津津樂道起來,有幾人雖然表面上也聽得入了神,嘴角旁卻露出了一絲不屑與安心的神色。
酒至半酣之時,忽然門簾捲動,一縷香風捲入。納蘭淺淺微笑,寶玉卻淡淡剔眉,淺嘗了一口杯中暖酒。雖然是在這樣熱烈喧譁的宴席裡,明亮燭光射在他的白衣上,卻分外有一種寂靜的感覺。
當先而入的一名女子,依然穿棗紅色的雲肩,黛綠趁兔白的深衣,縟裙嫋嫋,其實也沒什麼裝扮,卻令人分外覺得她纓絡灼燦,寶珠生輝,連帶身旁站的婢僕打扮的少女,雖臉容看不真切,也粘帶覺似眉目皎好,沾風帶香。寶玉心中“咯噔”一聲,進來這女子竟是熟識,居然是花魁賽上,因為自己填出的詞而敗北的阮夢兒!再看她身上裝束,打扮得和那日竟是別無二至!顯然別有深意。
接著又行進來五六名美豔女子,大多都在金陵的那場盛會中照過面,最後行入的麗人,雲鬢刻意的散披著,眼睛似秋水一般朦朧嫵媚。被燈光一映,就彷彿柔婉得似一副均柔光致的絕世名畫。
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