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禮儀,惱羞成怒排眾而出,戟指寶玉厲聲道:
“你這目無法紀,散漫妄為的狗才,如今死到臨頭,還敢在這裡逞口舌之利!”
寶玉曬然一笑道:
“說到呈口舌之利,似乎還是大人略勝一籌,小子聽說當年大人鎮守雲南,被吳三桂打得落花流水,連據守之地都丟了,卻因為將摺子上屢戰屢敗四字改成了屢敗屢戰,因此得以身免。當真好生令人佩敬。”
“嘖嘖,卻不知道無論再怎麼改,再怎麼將敗字翻來調去,結果卻還是敗了。”
代群乃是滿清開國元勳代善的後人,在朝廷中的勢力盤根錯節,根深蒂固,又因為脾氣火暴,大多數人都畏他三分,何時被人這般面對面的直揭瘡疤過——還是在濟濟同僚面前!寶玉話尚未說完,他已氣得連頭上青筋都如蚯蚓一般盤曲暴突出來,以手指著寶玉,目光裡的怒火幾乎要將他溶解掉一般,相信若不是在這朝會之上,一番汙言穢語早已脫口而出。
寶玉冷笑道:
“大人彈劾我私吞戰利品,不錯!加上最後一仗從木華黎的中軍中繳獲的元人軍餉,我的確私吞了整整一百三十六萬兩白銀,然後將之均分給了出生入死,追隨於我的那三千名士兵!那又如何!木華黎中軍營帳在代將軍面前整整聳立了十餘日,當時各位將軍若是眼熱,有的是機會前去拿取,又何必便宜了先收復山海關,再強行軍數日急急趕來的我?”
說到此處,寶玉的眼神轉成針尖一般的銳利。
“不過,我似乎記得,在兩軍對峙的那十餘日裡,代將軍與你那所屬三萬餘人,似乎都以殿後的藉口,一直蜷縮在最後方吧。小子卻要奉勸代將軍一句,風險和利益素來都是成正比的,又想要安全,又想要立功,這世上原本就沒這等好事!”
寶玉上面的話一出口,雍正稀疏而花白的左邊眉毛頓時以一種利劍出鞘的方式微微一跳,本來深沉忌刻的眼神也更加陰翳!
不待又急又氣又怒又急於分辨的代群開口,寶玉卻又若無其事的道:
“大人摺子上口口聲聲說我違反了軍法。應當嚴懲!不過卻忽略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寶玉說到這裡,忽然笑得像條小小的狐狸。
“小子卻是奉義父之名,前去探問徐世叔的,之前不過是一個小小團練使。從來就未曾參軍入伍過,軍法二字顧名思義,自然是為軍所設。與我一介協助金陵官府維持治安,靖寧地方秩序的小小團練使似乎沾不上邊把?”
寶玉此言一出,凡是參與了彈劾他的官員均是心中一沉一堵!知道於此事上已然被此人鑽了個難以覺察的空子,輕輕易易的從這道指控中滑脫出去。代群又驚又怒,方欲開口,另外一名四十開外,濃眉大眼,沉穩干連的武將卻搶在他的前面截住話頭,起身上前一步冷笑道:
“那麼你殘忍的殺害鮑將軍又該作何解釋!此事乃是在青天白日之下發生的,足有數千人親眼目睹!”
寶玉在心中惋惜非常的暗歎一聲——情知面前這男子乃是勁敵——事實上,若是任那暴躁粗野的代群繼續在戰利品問題上糾纏,自己未曾加入軍隊乃是千真萬確,有允祥為證,兩相辯駁牽扯下,將挺身而出,趕赴國難的義勇軍這等輝煌的光圈套在自己身上也絕非難事。
第二十五章 難題
危機襲來之時,常如寂寞。
寂寞恆常是你自己一人,孤單面對。
熱鬧繁華時卻總有多人與你共處。
但是其實那個時候,有知性的人還是寂寞的。
——人聚如蟻,卻無人能與你心靈契合,甚至互相之間勾心鬥角。或冷眼旁觀,或白眼相看。這種在大熱鬧心中的落寞,才是真正悲哀的大寂寞。
而寶玉的心中,此時卻湧出了一種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