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走到長壽坊的時候,看見晴濟藥鋪門前擠滿了人,想著不妨再試試就走了進去。藥鋪里人更多,如果不是慕容逸已經走過幾家藥鋪會以為陽安突然爆發了時疫。仔細看下來,店鋪裡多是男子,每一個都是或明或暗地偷看著那個站在櫃檯後的女子。慕容逸失笑,原來如此。
慕容逸難得好奇起來,也看過去。那人站在櫃檯後面,卻實在不像是一個藥鋪的掌櫃,臉龐精緻美麗自不在話下,雖然身無華飾,但是那身衣裳看似平常,卻是昂貴到連他這個兵部尚書公子也不能常穿的衣服。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身周卻行成了一個奇妙的範圍,周圍的熙熙攘攘都被擋在外面。
慕容逸記得自己走過去,把藥瓶交給她。
她颳了些粉末,嚐了嚐。然後抬眼,說兩日後可有結果。
慕容逸只記得自己與她視線對上的那一剎那,周圍的喧鬧都頃刻間消失,只餘下那雙清幽深邃的眸子裡隱隱晃動著某些幾乎細不可見的情緒。
約好二日後來取,就告辭了。
慕容逸以為不過是一個照面,自己會輕易忘記那個女子。卻不想在安靜的時候,那雙眼睛總是不期然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羽兒病了,連太醫都為之束手的時候,他卻沒來由地想起那雙眼睛的主人。
及至請了來,切過脈,她竟然用與她無關,冷得像冰一樣的口吻說要殘了羽兒的肢體。那雙曾經平靜的眼眸,竟然閃著嘲諷的,甚至是看好戲的冷酷光芒,讓他心裡沒理由地一痛。他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是那雙眼睛的主人。
然後,在客房裡,看她使計逼出了莊單,看她淡笑著說她可以救羽兒的時候,慕容逸心裡的憤懣不平奇蹟般地瞬間平息了下來。
慕容逸走到慕容羽的房門口。
她站在廊下看花,見到慕容逸,說:“二公子。”簡單得就像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只是一個普通人一樣,一點沒有當面的諂媚和隱隱的不屑。
“林……小姐。”慕容逸點頭,微一側身,說:“東西已經送來了,是否馬上開始治療?”差點喊了她的名字,似乎並不妥當,於是慕容逸硬生生地改成了“小姐”。
身後的僕人依言將一隻夾棉的厚布袋子遞到林青手裡。
林青接過,見袋口扎得死緊,笑道:“還真是小心。”說著,轉身進了房間。
慕容逸不解地跟著一起進了房間。
林青將布袋放在桌子上,見慕容逸跟了過來,便說:“二公子若有興趣,不妨留下來看看。後面幾位就請留在外面,關上門。離藍膽小火氣卻大,誤了三公子療毒的時辰卻不好了。”
離藍?是什麼?慕容逸看向布袋,布袋彷佛知道他的注視一樣,裡面有東西輕輕蠕動了幾下。
慕容逸關上門後,林青解開了袋子。
一隻黑色的蛇頭探出布袋,然後嗖的一聲,一條長約一尺,寬若一指的渾身漆黑的蛇從布袋裡竄了出來落在地上。蛇頭高高昂起,“嘶嘶”地將血紅的信子不斷伸出來。
慕容逸一聲輕呼,他雖不懂,卻也看得出來這條蛇是被激怒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掛在腰側的劍,一摸空才想起今天因為不預備出門,所以劍留在自己臥房了。
蛇突然轉過來,一雙幽藍的眼睛直瞪著慕容逸,竟慢慢地朝慕容逸爬過去。慕容逸雖然從小習武,膽子比普通男子大了不少,但是被這雙眼睛一瞪,只覺得一股涼意冒起來,竟定在當場,動彈不得。
“離藍,不過困了你一會兒,脾氣就這麼大?”林青壓低了聲音,蹲下來,對著地上的黑蛇說,表情裡、聲音裡柔得能滴出水來。
蛇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行動一頓。
“別嚇著人家了。好孩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