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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不知為什麼,似乎不該睡去。

在沉沉的濃霧中,她陣陣地發冷。

終於,當眼前不再有熟悉的面容浮現,她蜷縮成了一團,終於哭出聲來:“父皇……”先是低聲的啜泣,爾後是絕望的呼號:“父皇!”

此時的她就像一個無助的普通女孩,如同一隻受驚的寒號鳥一樣,在陡峭而寒冷的山峰,哭著找心底最堅實的依靠。

一直站在她身邊的男子,俯下身去端詳了她一會兒,然後扛起她小小的身軀,走向了山頂。

奶白色的濃霧漸漸消退了一些,現出了嫩綠色的山尖。

某朵像一隻沙袋一樣被人扛著,臉孔朝下,稍一抬頭,就能看到前方不遠處的萬丈深淵。

可是自從出了迷霧,她的心中已經沒有了恐懼和彷徨,她的手緊緊扒著那個男子的肩膀上的衣服,就像握住了攀巖時足以信賴的繩索。

是的,她還不知道他是誰,但信賴與依存有時僅僅依靠直覺和本能便可存在。

過了許久,那男子終於開口了:“你不害怕嗎?”

害怕?這麼高不怕才有鬼!嚥了咽口水,強作淡定地開口:“不怕。”

“你不怕我把你拋下懸崖?”

她低下頭去,看到那人青色的雲袖,忽然知道他是誰了,於是輕笑著問:“懸崖下面好玩兒嗎?”

那人也笑了,輕輕地將她放了下來,讓她的腳踏實地站到了山巔上。

朵朵從未站在這樣的高處,那顆脆弱的小心臟在胸腔裡玩起了高空彈跳,就像站在九天的頂端,塊狀的雲霧在山間翻滾,將深不可測的山谷緊緊隱藏。

站在最高處,除了本能的恐懼,還能體會到一種深沉的孤獨,那是從內心深處浸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懼,你無所依靠、無從憑藉。

從此,你的身邊只有空氣,再沒有誰與你並肩看風景,那種痛苦如附骨之蛆無法擺脫,令人逃無可逃,讓人有縱身跳下深淵,以求解脫的衝動。

抱緊了自己凍得發抖的雙肩,打了個哆嗦,然後,她問:“那麼,師傅,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璇霄——是的,站在那裡的人,原來就是璇霄。

微微顰著眉,眼睛裡有一種幽深的濃黑,一直看向懸崖深處。

璇霄一動不動,好像在思索著什麼,他在山巔上臨風而立,彷彿隨時要隨風而逝——那絕卓然傲岸的風采,能讓山腳下所有的美男都自慚而死。

他說:“據說只要歷盡誘惑谷的考驗,才能走到這裡,探尋心靈深處的秘密,靈魂得以解脫。可是我一次又一次來到了這裡,只能感受到無盡的孤獨,從未有一次真正的超脫。”

“有許多次,我眼睜睜地看著有人在我面前縱身跳下了深淵,我並沒有阻止他們,因為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當一個人走出幻想的迷霧時,那一剎那的幻滅和絕望。原來我們所渴求的懷抱和溫暖,一切的一切,竟然都只是幻影。”

“還有許多人,走出了迷霧,又痛哭著回到了原處,寧願沉浸在那虛幻的世界裡——因為在那裡,只有快樂,沒有失意。最終,他們在迷霧的麻痺中,慢慢死去。”

人生處處充滿了光怪陸離的景象,令人驚歎沉迷,可是,哪怕你再眷戀,再著迷,也別忘了回頭。

因為終有一天,生命會讓我們知道,我們所苦苦執著和痴戀的一切,都只是幻影。

又或許,世上的種種美好,距幻滅不過一步之遙。

我們當然可以駐足欣賞世間種種美好,可是不妨在心中保留一份清醒與超脫,惟其如此,才不至於走向貪婪和毀滅。

朵朵不寒而慄,她悲哀地低下頭去,盯著自己的腳尖——只要向前再跨出幾步,就是萬丈深淵,而如果她肯回頭,就能回到那令人迷戀的迷霧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