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絞。此刻,他與別人成親,可算是背叛?即便是無奈也應該算是一種背叛。可是,他寧願她恨他,也不能讓她離去。只要她還活著,他怎樣都願意。
他最後看她一眼,決然離開,再晚一瞬,他似乎就要崩潰。她眼中的悲傷和唇角強撐的微笑一直在眼前晃動,讓他看不清腳下的路。雪在足下,有咯咯的輕響。
她極想拉住他一抹衣袖,想要埋首其中,試去所有的辛苦與掙扎,忘卻所有,只留當下的一刻。若他此去,再不是她的。若他不去,他也不會是她的,所以,還是讓他離去。
他終於轉身而去。她彷彿聽見他心底最深的一聲嘆息,悠悠如天際間一片淨雪,不肯染塵埃卻敵不過雨驟風狂。
她靜靜的目送他離去,緊抿唇角不去挽留。他硬著心腸沒有回頭,再一回首便無法向前,本就不堅定的心意岌岌可危地懸著,她的一絲呼吸似乎都能拉回他的腳步。
寂靜中似乎能聽見雪落地的聲音,清潤的氣息象落雪泉邊的水霧。那時的他和她,眉目如畫,心如明月,目光所及如春風染綠江南岸。而此刻,大雪飄飛,淨白一片,似想將所有過往覆蓋掩埋。是什麼將一切改變?冥冥之中即定的結局,只是為了讓他們空歡喜一場?
他漸行漸遠,雪地上的足印被新的落雪慢慢掩蓋,最終會回覆一片淨白平展,什麼都沒有留下。就象她,在他生命中來過,卻如飛鴻飄萍,終究是個過客,不留痕跡。
她默默地看著那越來越模糊的腳印,眼睜睜看著痕跡淡漠消失,卻無法改變,就象自己的生命,似乎能聽見流淌消逝的聲音,卻無法阻止。她無從怨恨。
舒書與他擦肩而過,來到她的面前。他心裡複雜之極,有最深的震動和心痛,更多的卻是猶豫和矛盾。
“到底怎麼回事?”
“桑果說只要和她成親,薛神醫就會盡力來救我。”
舒書猛地怔了一下。
小詞抬起眼,深深看過來,悲涼地笑著:“舒書,一夢白頭沒有解藥,我知道。你也知道。桑果用一個盡力騙了他,我卻不去揭露,因為我很怕他孤單。我終歸要離去,桑果喜歡他,就陪著他吧。其實,桑果也不錯,她的醫術很好,他的一生必定康健。”
舒書手裡出了一層汗,他深深呼吸想要冷靜。眼見近在眼前的她,額頭清晰地出現了水珠樣的薄汗。突然,她身子一晃,迎面倒了下來。
舒書驚惶地接住她的身軀,輕若無物。她氣息微弱,一張臉沒有半分血色,連唇上也是雪白!這一片白頓時蔓延到他的腦海,腦子裡也是一片混沌的白茫,他急忙伸手去觸她的面板,冰涼徹骨的寒滑,那神采熠熠的 眼眸緊閉。整個面龐蒼白透明,如雪即將融化。
“小詞,小詞!”他想狂喊,又怕驚了她,抱著她的手一直在抖,幾乎摟不住她輕盈的身軀。
黑暗中有一片亮光,無邊際無輪廓,似一個混混沌沌的圓,籠著她的周身。從沒有過的輕鬆和自由之感使她象一片輕羽飛起。漸漸的忘記了所有的煩憂和痛楚。朦朧中似乎有個人在喊著小詞,小詞。小詞是誰?她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不想回頭去看,不想仔細去辨,仍舊沉醉在那片自由的飄飛之中,朝著那一片光亮。光亮漸漸明晰,邊界延伸成一座橋。橋邊開滿紅色的花朵,一朵朵豔麗誇張到極至。一塊巨大的石頭立在橋頭,在一片花海中突兀而獨立。
只有退路,她只有走上橋。石邊一個黑衣女子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她走近,神色平靜無波。
“阿圓。”她淡淡叫了一聲,手邊有一碗黑湯。
她突然警醒過來,她不叫阿圓,她叫小詞。
“你是誰,這是那裡?”
“你已經來過了八次,怎麼還問。”
小詞惶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