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想著攻陷金陵回敘州以續孝期,現在殿下身邊有諸位大人在,也沒有什麼能令韓謙好擔憂,提前離開繁昌,便想著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韓謙說道。
見韓謙與鄭暢風清雲淡的樣子,似乎在談一件很不足輕重的事情,站在一旁的奚荏直想翻白眼,都差點刀兵相見了好不好,能不能痛痛快快的直接坐下來談條件?
「殿下對未能早識破奸佞作梗,以致韓大人承受這麼大的委屈,也深感歉意,要不是軍情繁重,殿下倒想親自過來送別韓大人。」鄭暢說道。
韓謙心裡一笑,暗感楊元溥真要有度量、膽識過來送行,他還真要高看他一頭,當下他也只是虛偽的朝繁昌城拱拱手,說道:「勞殿下惦念了。」
「韓大人回敘州,但接下來怎麼打金陵,卻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啊,」鄭暢從寬大的袍袖裡取出一隻錦袱,乃是韓謙留在住處的官印與官袍,說道,「殿下說韓大人一日是他的『韓師』,便一輩子是他的『韓師』,也永遠是大楚的諮議參軍事。」
韓謙一笑,說道:「殿下他言重了。」
不過,鄭暢將官印與官袍遞過來,他也沒有拒絕,叫奚荏替他收好了,算是給雙方都留一個臺階能下。
接下來鄭暢便談及根本,而根本就是韓謙走後左廣德軍及廣德、郎溪、安吉三縣三十多萬婦孺的處置。
左廣德軍雖然僅萬餘人,但身後有三十多萬婦孺依仗,有極大的軍事潛力可以挖掘。
李普當初想逼迫韓謙對左廣德軍進行總動員,當時就預估左廣德軍能在最短的時間擴編到兩萬五千到三萬人。
此外,廣德的戰略地位極為關鍵。
之前韓謙佔據廣德,迫使顧芝龍易帆倒戈,之後就迅速逆轉大局便是明證。
現在嶽陽兵馬所需糧秣,主要透過浮玉山北麓的通道從浙東、浙南地區運來。
在徹底掌握左廣德軍及廣德三縣之前,嶽陽或許都不敢急於進攻金陵,但韓謙逍遙在外,他們也不敢撕破臉對左廣德軍屬於敘州一系的武官將領進行血腥清洗、鎮壓。
要不然的話,即便他們能集中兵力就近鎮壓左廣德軍,但誰知道韓謙回到敘州後,會對他們的根基之地湖南八州搞出什麼事情來?
目前僅柴建、鄭暉率不到一萬三四千人守湖南。
即便不考慮據荊襄的張蟓、杜崇韜兩人的反應,僅邵衡兩州的南面就有撤守永州的近三萬叛軍並不安分。
一切的一切,前提都是不能破壞當前攻打金陵的大局。
只有攻下金陵之後,大局才會真正的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韓謙眺望滔滔江水,說道:「那些想歸敘州的,請殿下及諸位不要阻攔;那些想留下來,請殿下及諸公善待之。」
絕大多部分的人都求溫飽,視西南之隅為畏途,韓謙也不指望三十多萬老弱婦孺都遷往敘州。
再說了,敘州及周邊也沒有那麼多的土地安置那麼多人丁——他做這麼大的妥協,說到底也是他現在沒有條件安置那麼多的老弱婦孺,只能各退一步。
「鄭暢定會將韓大人的話帶給殿下!」鄭暢拱拱手,看日頭已然升了起來,在最關鍵的問題取得共識,也便不再耽擱,便告辭下船離去。
看著鄭暢離開,奚荏好奇地問道:「真是奇怪,鄭暢離開之前竟然沒有問一問沈漾與王琳兩人到底哪個真有問題?」
「沈漾為楊元溥所疑,更有利世家的利益,他要搞明白這個問題做什麼?」韓謙笑了笑說道。
「那這麼說,你在信裡硬要將沈漾拖下水,是擔心攻陷金陵之後,沈漾會螳臂擋車去削弱世家門閥的利益,從而招來殺身之禍?」奚荏問道,「可惜啊,沈漾多半不會領會到你的好意,還會深恨你的汙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