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此時不死,待朝廷追究下來,最好的結局也是賜死,只是在這個過程中,卻不知道他為了多苟活些日子,還會折騰出多少波瀾出來。
是的,楊恩不僅也覺得李沖「畏罪自盡於監中」,多少有被滅口的可能,甚至他都忘了他上奏摺參劾這事,昨夜實際上是應該接管包括李沖在內的諸多囚犯。
楊恩心想李沖長年在陛下及太后跟前伺候,也應該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但他並不覺得將這些見不得光的秘密都揭開來,暴露到光天化日之下,對眼下稍不小心就會徹底糜爛、崩潰的局勢,真能幫助到什麼。
也許叫有些骯髒跟醜陋徹底的掩藏在水面之下,天下或許能更太平些吧?
畏罪自盡,也是太多人更樂意見到的結局吧?
想到這裡,楊恩心裡長嘆一聲,走到院中,將守在外面的幾名扈衛喊過來,又在奏摺添了數行字,便叫他們即刻乘船趕回金陵,希望整件事能最快的了結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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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謙率棠邑兵在半個多月的短時間之內,就在大刺山北麓連打兩場硬仗,兩仗皆獲大捷,差不多將包括滁河中下遊河段的大刺山及棠邑沿江區域控制手裡,暫時解除掉帝京有可能直接遭受敵襲的危機。
這也是金陵城在壓抑的年節過後,不多的好訊息了。
在楊恩的奏摺與李普前後腳抵達金陵城之前,不僅周憚返回江州,連陳景舟也率百餘府兵返回廣德府。
周憚、陳景舟返回江州、廣德府,是回歸到正職,並不需要額外請旨,只需要派人到樞密院及吏部諸司報備一聲就行。
沈漾、楊致堂、鄭榆等人開啟始也並沒有意識到這事有什麼異常,畢竟他們在金陵還沒有聽到不利韓謙的傳言,也沒有看到其他異常的徵兆。
他們甚至以為這是韓謙看到棠邑的形勢初步穩定下來,託付周憚、陳景舟返回江州、廣德府,以便能籌集更多的糧秣,召募更多的丁壯從軍。
這也是韓道銘棠邑勞軍歸來後,極力替韓謙所聲張的事情。
雖說棠邑所需的糧秣物資,以及從各地蒐集流民或獲罪奴婢流放到江北,以補充棠邑兵的消耗,應該是戶部、兵部、樞密院以及度支使司出面主持之事,但諸部院司也不可能無中生有,最終還是需要下面的州縣配合。
這時候州縣配合程度越高,糧秣的調撥、流民丁壯的聚集速度就會越快。
要不然的話,拖拖拉拉,這背後都不知道會有多少扯皮的事情。
很多時候,統軍將帥為了更有效的調動糧秣,為了更有效的聚集、補充精銳戰力,常常繞過中樞院司,直接找到有影響力的州縣調糧、募兵,中樞院司那邊最後只是負責補一個手續。
雖然從中央集權、防範將臣擅權的角度來說,中樞應該儘可能避免出現這種狀況,但大楚開國才二十年,內憂外患都沒有中斷過,又怎麼可能完全避免掉這點?
楊恩的奏摺送抵政事堂,楊致堂、沈漾、鄭榆等人才察覺到一絲異常。
不過,楊恩的奏摺已經給出結論,整件事對棠邑的影響已經可以說是微乎其微,也沒有誰會再提起陳景舟、周憚返回廣德府、江州與這事牽連。
而要說李沖投敵為間一事,真正影響到的還是對李普兵敗喪師的追責,也直接動搖了皇后李瑤的地位。
李普抵達金陵後,派人將請罪摺子送入政事堂,就自囚於昌國公府;皇后李瑤也自囚於碧玉宮。
過去大半個月,朝堂每有大的事情需要決斷,都是沈漾、楊致堂等參政大臣在政事堂商議出一個結果之後,再分別到崇文殿及長春宮找延佑帝、太后請旨下詔,然後以政事堂制書的形式頒布軍政命令。
這算是由政事堂代行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