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辰中城在雞鳴寨的基礎上大規模建設,都還未滿一年。
此時秋收剛過,龍牙山驛道乃是連線臨江縣、辰中縣的主道,沿途能看到很多新修的道路,從主驛道岔開出去,連線到兩側的山谷裡。
這些山谷、山峪裡,原本僅有極少的番戶艱難生存,此時卻形成一座座新的村落,遠處的山樑上還有不少人正牽著耕牛在開墾新的梯田。
旁人或許看不出什麼,黃化與周啟年卻能從沿路途村落的分佈,判斷敘州人口的密實程度,早就遠遠超前朝末年統計的八萬人口;而從路側農地裡堆積的麥秸杆規模以及田間遺落的穗粒,也能判斷敘州的農耕水平,也絲毫不比帝京金陵附近稍差。
除了有更瞭解情況的洗英在旁介紹外,黃化這一路上也不時將高紹、馮繚、馮翊等人召到跟前來詢問一些事情。
周啟年這才更清楚的瞭解到韓謙在敘州廣設鄉巡檢司,才使得敘州境內的人口安置、新田開墾、興修水利、道路以及推廣套種、間種農耕之術等事,都能夠快速而有效的推進下去。
雖說秦漢以降,地方便有用鄉吏輔佐州縣管治盜匪、稅賦等事的傳統,通常說來僅用二三人而已,甚至都不支付薪俸,但敘州的諸鄉巡檢卻要比傳統的鄉吏完備得多。
除了捕盜緝寇、徵管稅賦等常規之事外,鄉巡檢之下還設有醫吏、學吏、農吏、工師等職,分管諸事,可以說完備化的小型州縣衙門。
這麼做的好處,是很多事情能得到更徹底的貫徹,但最大的壞處就是機構臃腫,錢糧消彌糜巨。
敘州此時所能徵收的田稅,差不多超過一半,都要耗用在鄉巡檢司這一層。
增加六七名鄉吏以及雜役差遣,俸祿或許僅需要增加百餘緡錢便夠,但鄉裡要辦初級學堂、鄉醫所、農工傳習所、路政、驛傳、農墾、秋訓,因為廢除徭役、折賦入畝的緣故,每做任何一件事都要出大筆的僱役錢。
目前除了鄉一級的公差錢開銷極為龐大、每個鄉每年支出七八百緡都打不住外,縣一級也是同樣的緣故,七個縣加起來每年差不多都要開支五六萬緡錢。
就這兩塊,差不多將七縣所能徵收到的田稅耗用一盡,沒有餘財再上繳。
而州衙度支以及州營兵備維持及糧餉,則主要來源於過稅、市泊稅、工礦稅以及對外大規模出售戰船、兵甲戰械等的收入。
從這裡面也能看得敘州對外部的依賴有多大。
得韓謙授意,馮繚不向黃化隱瞞這些,一方面是黃化等人能從洗英等人瞭解了這些情況,更主要的還是表明此時依附於大楚的敘州,實際上過得頗為艱難,壓根沒有什麼資格存有異心。
一旦切斷與外界聯絡的通道,過稅、市泊稅便會大減;同時也由於大宗貨物傾銷不出去,工礦稅也將隨之銳減,戰船及兵械等方面的收入更是直接化為烏有。
「諸多新政,乃是老大人在世時所擬定,我等勸大人應有所省減,又或量入為出,但大人甚是堅持。」
馮繚暗示敘州目前所行一切,皆是韓謙要繼承其父韓道勛的遺願,實際上敘州內部多少有些難以為繼了,頗為叫苦地說道。
「金陵形勢穩定後,將作監收編十數萬計的官奴婢以造戰船、兵甲戰械,不再依賴於敘州。之前還以為川鹽入敘州以及敘州物資能經黔江入川蜀,能彌補一些,卻沒想到思州又鬧出這樣的兩樁大岔子,這方面的打算便落空——現在還不知道明年要怎麼彌補這一塊的虧空呢……」
黃化不會輕信馮繚的話,但他現在也很難瞭解到更具體的情況,一路上也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周啟年一路琢磨馮繚的話,卻也看不出有什麼破綻。
當然了,洗英以及代表楊氏過來的思州司馬楊守義,一早出城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