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飛臉色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麼。
田禾低著頭,默默盯著自個兒攪在一起的雙手。
“想吃蝦餃?”
啊?田不明所以。
他抬手,捋整齊她亂糟糟的劉海,“你不是常嚷著麗雲樓蝦餃好吃?我還沒吃過,帶我去嚐嚐。”
她濃長的睫毛扇了扇,觀察他,他一臉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難道……吃錯藥了?
麗雲樓矗立在湖邊,月亮倒垂湖心,被湖水折射拉長,遠觀,湖面罩滿了白光,波光粼粼,似披了一湖碎銀。
久違的味道暫時分解了田禾的不安,她一人連吃兩盤,以慰相思之苦。
趙時飛不停給她夾菜,除了吃飯絕口不提其他。
田禾愈發感到慚愧。
他把面前僅剩的幾顆餃子舀進她盤裡,“吃不下了,你替我吃。”
“你餵豬呢?”
“呵——”他挑眉,“你有豬肉多?”
田禾:“……”
這頓飯吃得很開心,尤其趙時飛說她難得回來,讓她好好玩兩天,到處逛逛。
她欣喜若狂,心懷感激,正要開口稱謝,熟料一盆冷水兜頭潑下:“玩好了,就回去。”
“……回去?”她不安地抓住桌布,“回哪裡?”
他平視她,古井般的眼眸波瀾無驚,“巖州。”
☆、第9章
田禾設想過無數個版本的碰面場景,每一個版本里的趙時飛都是溫情脈脈。她疑心眼前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不是趙時飛。
“你在開玩笑?”她滿眼期待,期待他說是。
“我像在開玩笑?”他擲了筷子,語氣很惡劣,“田禾,我最討厭女人耍心眼!”
他依照約定跟療養院那邊打了招呼,前幾天聽說韓書語住進去了。他鬆口氣,想著田禾該遵照約定安安分分待聖安上班。不料她竟偷偷跑回南合,還透過正常招聘進了新野,簡直是打他臉!更可惡的老張竟然沒告訴他,剛剛打電話罵人才得知是齊雲威脅老張不許走漏風聲,不然開除他。
掛掉電話趙時飛才反應過來被田禾下套了!他怎麼會那麼蠢,蠢到被她當槍使!怎麼就沒想到,一旦韓書語去了療養院,她便無後顧之憂了,她要去哪兒他根本就管不住。
被打臉的趙時飛當下只想做一件事,立刻馬上把田禾送走。
熟料一反常態,她和他唱起了對臺戲:“我不走,這一次我不會任你擺佈!我的家在這兒,我哪兒都不去!”反正媽媽住進療養院了,有人照顧,她一點不擔心。
田禾一直都是軟綿綿的羊羔,突然長出刺,他很不舒服。下一幕,更刺激眼球的事發生了:她抓了包跳下椅子要逃跑。
他怒了,一腳踢開椅子站起來,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捉了回來,蠻力丟在椅子上。
“趙時飛!”她跳起來,“你沒這個權利!”
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大呼小叫吼他,趙時飛眉頭狠狠擰了下,快擰斷了,他想揍她!
幼年的趙時飛無力對抗那個暴躁的酒鬼,動不動被打被罵,最狠的一次,身上的小襯衣都被鞭子抽裂了。直到某一天,那個沒人性的畜生再次把鞭子抽到他身上,他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猛奪過鞭子,反手抽到畜生臉上,他捂住嘴巴嗷嗷叫得像殺豬。趙時飛又舉起凳子照準他肥肉堆積的肚子砸了上去,又快又準又狠。畜生捂著肚子蹲牆角,像一頭肥豬。趙時飛抹掉嘴角的血,冷笑著吐了肥豬一口,扶起了倒在地上呻吟的女人……
那是他第一次嚐到武力的甜頭,那一年他才十三歲。被齊雲帶到美國後,在那所魚龍混雜的中學,他奉行和那個國家一樣的交際準則,兩隻拳頭打遍了前來滋事的長著各色面板的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