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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部分

不同。我睡出了汗,從帆布包裡掏出毛巾擦把臉,換了件新襯衣。然後進廚房喝了口水,站在水槽前眺望窗外。從這個視窗可以看見對面樓的視窗。那個視窗的裡面用細繩吊掛著幾個剪紙藝術品。有鳥、雲、牛、貓的剪影,剪得相當精巧,組合在一起。四周依然不見人影,闃無聲息。我覺得自己似乎孤零零地置身於整理得井井有條的一片廢墟之中。

5點剛過,人們開始陸續返回“c區”。從廚房視窗望去,見三個女士從窗底下走過。三人都頭戴帽子,不曉得什麼模樣和年齡。但從聲音聽來,都不像很年輕。她們拐個彎,不久便消失了。繼而,同一方向又走來四個女士,同樣拐彎不見了。四下裡瀰漫著黃昏的氛圍。從客廳視窗,可以望見樹林和山巒的稜線。稜線上浮現著淡淡的夕暉,宛如鍍上了一層光邊。

直子和玲子是5點半一同回來的。我同直子像剛見面似的按慣例寒暄了一番。直子顯得有些羞赧。玲子目光落在我剛才看的書上,問看的什麼書,我說是托馬斯·曼的《魔山》。

“怎麼把這種書特意帶到這地方來!”玲子嗔怪似的說。給她這麼一說,我想可倒也是。

玲子斟上咖啡,三人喝著。我告訴直子,敢死隊突然失蹤了,見最後一次面那天他給了我一隻螢火蟲。直子十分遺憾地說:“真可惜啊,他怎麼沒了!本來還想多多聽聽他的故事呢。”玲子想知道敢死隊,我便又講了一遍。不用說,玲子也大笑起來。只要一提起敢死隊,整個世界便充滿和平、洋溢歡笑。

6點時,我們三人去主樓食堂吃晚飯。我和直子要來炸魚、青菜色拉和燉菜,還有米飯和湯。玲子則只要通心粉色拉和咖啡,之後便又吸菸。

“上了年紀,身體就變得吃不進多少東西啦。”她解釋般地說。

食堂裡的人,誰也沒有注意我。沒有人賊頭賊腦地看我,甚至連我加人其中也無人覺察。彷彿我的加人對他們來說是意料中的事。

只有一次——那白衣男子突然回頭問我:“在這裡呆到什麼時候啊?”

“住兩晚,星期四回去。”我回答。

“現在的季節不錯吧?不過,等到冬天你再來看看,漫山遍野銀白一片,壯觀得很咧!”他說。

“直子說不定等不到下雪就出去了。”玲子對男子說。

“啊,可冬天確實不錯的喲!”他神情認真地重複道。於是我愈發弄不清他是否真是醫生了。

“大家都在談什麼呢?”我試著問鈴子。她似乎不大明白我問話的用意。

“談什麼?平常事啊。一天中遇到的事,看的書,明天的天氣,不外乎這些。大概你總不至於以為會有人突如其來地站起大聲宣佈‘今天北極熊吞食星座所以明日有雨’吧?”

“噢,當然我不是指這個。”我說,“我看大家說話都那麼小聲細氣的,心裡就不由納悶他們究竟在談什麼。”

“因為這裡靜,所以人們說起話來聲音自然就放低下來。”直子把魚刺整齊地堆在盤子的一端,用手帕擦擦嘴角,“再說也沒有必要提高嗓門,既用不著說服誰,又沒有引人注目的必要。”

“怕也是。”我說。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中靜悄悄進食的時間裡,我竟奇異地懷念起人們的嘈雜聲來。那笑聲、空洞無聊的叫聲、譁眾取寵的語聲,都使我感到親切。這以前我被那嘈雜聲著實折磨得忍無可忍,可是一旦在這奇妙的靜寂中吃起魚來,心裡卻又總像是缺少踏實感。這食堂的氣氛,類似特殊機械工具的展覽會場:對某一特定領域懷有強烈興趣的人集中在特定的場所,交換惟獨同行間才懂得的資訊。

飯後返回房間,直子和玲子說要去“c區”的公共澡堂,並說如果我只淋浴的話可用這裡的盥洗室。我說也好。等她們走後,我便脫衣服淋浴,洗了頭。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