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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源氏公子也頗煩惱:“這女子不輕易顯露,裝著信任於我,使我放鬆警惕。有朝一日乘勢逃離,教我如何找尋?何況哪一天遷別這暫住之地,也末嘗不可能。”倘是無法找到,就此情斷,春夢一場,倒也妥善。但源氏公子左思右想,斷然不肯就此罷休。有時為避人耳目,便忍下思念。一人孤裝獨寢之夜,免不了提心吊膽,憂慮悲愁。彷彿這女子夜間便會逃走。於是定下決心:“此事尚須一不做,二不休,將她迎回二條院吧。就是洩漏出去,也已成定事,奈何不得了。從不曾如此牽掛,怕真是前世定下的姻緣。”如此一想,他便對夕顏道:“我想帶你去一處舒服的地方,我們可以從容交往。”夕顏道:“話是如此,你古怪的行徑,令我有些膽怯呢。”語調天真爛漫,無甚掩飾。源氏公子倒也認為在理,便笑著遠她道:“我們兩個總有一個是狐狸精的。權當我是狐狸精,這就迷惑你吧。”甚是親見!夕額便放心地依了他。源氏公子終覺如此不甚合於情理,但念及這女子的誠心與百般柔順,便又生出傳香惜玉的感情來。他常常懷疑她即是頭中將所說的常夏,也竭力回憶那夜頭中將的描述。他覺得這女子隱瞞自己的身份,自有其理由,所以不予窮究。他推想她的心態,卻並無逃隱之意。如果慢怠了她,也就不可知,但如今則可以安心了。於是轉而一想:“假如我稍稍看重其它女子,她會如何?這也許很有趣哩。”
八月十五夜,清風輕拂,明月高掛。月光透過板房縫隙,一道一道投射房中。源氏公子不曾見慣這等景象,覺得充滿奇情異趣。天快亮時,鄰家的人相繼起身了。隔著板壁,幾個庸碌的男子高聲大氣地談話。一人嘆息道:“這樣冷的天氣,今年生意恐不大好呢。這鬼地方,到處不成個樣,真讓人擔心的。喂,北鄰大哥,我激…”這些貧民為了衣食,早早便起身榮作,嘈雜之聲擾耳,夕顏覺得有些難堪。若她貪慕虛榮,住在這種地方,定會覺得陷入泥坑而苦不堪言。好在她寬宏大量,縱有痛苦與悲哀,或受人恥笑,也並不介意。如此達觀而超然,以致外界的嘈雜混亂,並不能影響她的心緒。再則,既已身處此境,羞債、厭惡也是無用,倒不如木露聲色,隨遇而安。外面春米的聲音似乎就在耳旁,比雷霆還響,大地也為之震動。源氏公子從未聽過這等煩躁之聲。另有一些雜亂的聲音,時輕時重,從四面傳來。間雜一兩聲寒雁的鳴叫,哀愁淒涼,擾人清夢,教人忍無可忍。
源氏公子住在靠邊的一個房間。早上起身之後,他親自開門,和夕額一同出去觀賞景色。這庭院狹僻,幾竿淡竹蕭疏仁立;花木上的露珠與曉月相映,晶瑩透亮,與宮中無別;秋蟲的咽鳴聲散漫各處。源氏公子記得在寬廣的宮中,連壁間的蟋蟀聲聽來都遙遠。如今這些蟲聲如在耳邊,他便覺得有些難受。只因對夕顏格外恩愛,這些不快都暫且消減了。夕顏此時身著白色夾衫,外罩柔軟的淡紫色外衣,裝束嬌豔卻不華麗,體態輕盈秀美。表面看去,似乎並無出眾之處,但言語間總讓人萬分憐愛,實在是個可心的人兒!若是再剛強些就最好不過了。源氏公子想無牽無掛地暢談,便對她說道:“我們現在到附近一個能夠開懷暢談到明天的地方去吧!老呆在這裡,苦悶得很!”夕顏平靜地說著:“這樣末免太匆促了吧!”源氏公子便與她立下山盟海誓,訂了來世之約,夕顏才真心真意,坦誠相待,態度天真如小女孩。當下源氏公子也顧不得人言可畏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