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自將它擱置起來,也確實有負她的一片心意。我是個哭溼了衣袖的人,能蒙她送衣來,我自是感謝!”便不再說話。低頭尋思道:“唉,那兩行詩也真是太俗了!或許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寫出來的呢。侍從若見了,定會為她潤色。除了此人,恐再無人可教她了。”想到此,覺得很是洩氣。但一想到這是小姐費盡。動思才寫出來的,他便推想世間那些好的詩歌,大概便是如此產生的吧!於是微微一笑。大輔命婦見此情景,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衣箱裡是一件貴族穿的常禮服。顏色是當時極為時髦的紅色,但樣式陳舊,已全無光澤。裡子的顏色也一樣。從縫攏的針腳看,手工很是粗糙。源氏公子見了,甚覺無趣,便信手在那張信紙的空白處寫道:
“豔豔粗細無人愛,何人又栽末摘花?我看見的是深紅色的花,可是……”大輔命婦感到奇怪,想到:為何偏偏不喜歡紅花?忽記起月光下,自己偶爾得見小姐紅色的鼻尖1,便略知其意,感到這詩也真是刁鑽!她略加恩索,便自言自語地吟道:
“春紗雖薄情更薄,莫樹惡名須美名!人世真是痛苦啊!”源氏公子聽了,心中尋思道:“命婦這詩也不屬上品,但若那小姐有如此才氣,該有多好!我越想越是替她感到惋惜。但她終究是有身份的人,我若給她樹立惡名,以至傳揚開去,這也太殘忍了。”此時侍女們快要進來伺候,公子便對命婦道:“將信收起來吧!這種事情,叫人見了,只會遺為別人的笑料。”他心中不悅,嘆了一口氣。大輔命婦懊悔不迭:“我怎麼要讓他看呢?他可能將我也視為愚蠢之人了。”她很覺尷尬,便匆匆告退了。
第二日,大輔命婦上殿值事。源氏公子來到清涼殿西廂宮女值事房,將一封信丟給她,道:“此乃昨日之回信。寫這種回信,可要費心思呢!”眾宮女不知究竟,甚覺奇怪。公子說罷,轉身便朝外走,吟道:“顏色更比紅梅強,愛著紅衣裳耶紫衣裳?……拋開了三笠山的俏姑娘。”命婦心知其意,忍不住掩嘴竊笑。別的宮女皆莫名其妙,質問她:“你為何獨自發笑?”命婦答道:“也沒有什麼。大約這清晨寒霜,一個穿紅衣衫女子的鼻子凍紅了,偏叫公子看見,便把那風俗歌中的句子湊合起來唱,豈不好笑?”有一個宮女不知原委,信口說道:“公子的嘴也太刻薄了!不過此處似乎並沒有長著紅鼻子的人呢。左近命婦和肥後采女倒是個紅鼻子,可她們沒在此處呀!”
大輔命婦將此回信送交小姐。侍女們都興致勃勃地圍過來。但見兩句詩:
“常恨衣衫隔相逢,豈料又添一襲衣。”這詩寫在一張白紙上,筆力揮灑自如,隨意不拘,頗顯風趣。
到了除夕,傍晚時分,源氏公子將一件淡紫色花經衫,一些像棠色衣,裝入前日小姐送來的衣箱裡,教大輔命婦給她送去。從所送這些衣衫看來,命婦猜出公子不喜愛小姐送他的衣服顏色。而那些老年侍女卻議論道:“小姐送他的衣服為紅色,很是穩重,這些衣服不見得就好呢。大家又七嘴八舌道:“要論詩,小姐的底氣十足。他的答詩不過是玩弄技巧罷了。”小姐自己也感到此詩費盡苦心,便將它寫於一處,留作紀念。
今年元旦的儀式結束後,便開始表演男踏歌的遊戲。資公子們自然不肯放過,紛紛成群結隊,四處奔走,好一派熱鬧景象!源氏公子也在其中,跟著忙亂了一陣。但對那荒涼宅裡的未摘花,他始終不能忘懷,覺得她實甚可憐。初七日的白馬節會一結束,他便在夜間退出宮來,佯裝回桐壺院過夜,途中改道,來到常陸親王宮即。此時已是深夜了。
宮哪裡的氣象今非昔比,比起往常也有了些許生氣,不再是荒涼沉寂的。那位小姐似乎也比昔日活潑了些。源氏公子久久沉思道:“著此人在新年後舊貌換新顏,是否會變得更加美麗呢?”
次日日出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