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索,只是隱隱約約,總覺得她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我總得再細看一次。”倘用燈火去照,恐木雅觀。於是一日晚上,趁小姐吃飯,無心顧及時,便悄悄走進去。透過格子門的縫隙往裡窺視。然而小姐本人不在。帷屏雖破舊不堪,仍舊整整齊齊地擺著,因此有礙視線,看不大清楚。但見四五個待女正在吃飯。桌上飯菜粗劣,盛在幾個中國產的青磁碗中,顯然生活困窘,叫人見了不免心酸。她們可能是剛剛伺候過小姐,回到這裡來吃飯的。
角上另一個房間裡,也有幾個侍女,穿著白衣服,圍著罩裙,皆汙舊不堪,模樣十分難看。掛下的額髮上插有梳子,表示她們是陪騰的侍女那樣子肖似內教訪裡練習音樂的老婦人和內待所裡的老巫女,模樣不倫不類,甚為可笑。這個當今貴族人家居然有此種古風的侍女。源氏公子簡直意想不到,更是驚訝之極。聽得其中一個侍女道:“唉,今年好冷!我這般年紀,還落得如此境地!”邊說邊流淚。另一人道:“想當初,千歲爺在世時,我們曾經嘆苦,可如今,日子這般悽苦,我們也得過呢!”這人冷得渾身顫抖不已,好像要跳起來。她們東扯西拉互道愁窮,不停地唉聲嘆氣。源氏公子聽了心裡十分難受,不忍再聽下去,便離開這地方,裝作剛剛來到,去敲那扇格子門。只聽裡間腳步匆匆,有侍女驚慌地說:“來了,來了!”便挑亮燈火,開了門,迎進源氏公子。
名叫侍從的那個年輕侍女,今天在齋院那裡供職,因此不在家。留在這裡的幾個侍女,模樣粗陋,很是難看。此時天上大雪紛飛,眾侍女心中不免犯愁。這雪一直下個不停,越下越大。北風呼嘯,陰森恐怖。廳上燈火被風吹滅,四周一片墨黑。源氏公子想起去年中秋,他和夕額在那荒宅遇鬼的情形。現在同樣是淒涼的院子,誰這兒地方稍小,又略多幾個人,尚可得到慰藉。然而四周一片荒涼,叫人怎能入睡?不過,這倒也有一種特殊的風味與樂趣,可以誘引人心。然而那人冷豔如此,無絲毫情致,不免甚覺遺憾。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源氏公子起身,開啟格子門,抬眼看去。只見大地白茫茫的,花木蹤跡全無,景緻甚是悲涼。可又不便就此離去,他便恨恨道:“出來瞧瞧外面的景緻吧!老是冷冰冰地悶聲不語,實在叫人不能忍受啊!”天色還未大亮,在雪光的映照下,源氏公子愈發俊秀逸人。幾個老年侍女看了都禁不住怦然心動。勸小姐道“快快出去吧。不去是不禮貌的,柔順可是女兒家的美德呢!”小姐無法拒絕,便修飾一番,然後膝行而出。
源氏公子佯裝未見到她,照舊往外眺望。其實他在偷偷打量她。他想:“究竟如何呢?但願細看之下,能發現她的可愛之處!”然而這似乎很難。因為她坐著身體尚且如此之高,可見此人上身過長。源氏公子想:“果然應驗了我的擔心。”他心下一緊。而且,她的鼻子難看之極。一見到它,就疑心是白象的鼻子。這鼻子高而長,鼻端略微下垂,並呈紅色,實在敗人興致。臉色蒼白髮青。額骨奇寬,叫人害怕。再加之下半部是個長臉。這樣一搭配,這面孔真是稀奇古怪了。形體也叫人悲哀,身軀單薄,筋骨外露。肩部的骨骼尤為突出,將衣服突起,叫人看了甚覺可憐。
源氏公子想道:“如此細看下去有何必要呢?”然而受好奇心的驅使,便又打量起來。只有頭形和頭髮還算美麗。那頭髮很長,從上面一直掛到席面,竟還有一尺多橫鋪著。而這位小姐身上穿著一件淡紅色的夾社,顏色已褪得差不多了。上面那一件紫色短褂,也十分破舊,近乎黑色。外面卻披著一件黑貂皮祆,發出陣陣衣香,倒也叫人覺得可目。這種服裝在古風中屬上品,然而如今的一個妙齡女子穿上卻過於欠缺時髦,使人覺得有些不倫不類。但如不破此襖,又難以禦寒。源氏公子見她凍得發抖,不禁可憐起她來。
小姐照舊一言不發,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