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頭的椽子先爛,而商鵲毫無疑問就是已經露出頭的椽子,連小人物應得的富貴都求不得,突兀高聳,死期不遠。
「你在胡說什麼?」商鵲怒喝。
「你的死期到了。」我回答。
以他的智商、情商計算,僥倖升職到洪夫人身邊,已經是祖墳裡冒青煙的結果。如果繼續低調隱忍,或許能換個全身而退,像大多數機構的閒人一樣。可惜,他太想表現自己,尤其是在我面前。於是,他命格中存在的大危機就此被引發,再也難得善終了。
「跟夫人說吧,鮫人之主承諾給你什麼?嘉利呢,又說過給你什麼?當然,你理論上是龍組的大主管,江湖上各方勢力一定對你畢恭畢敬,逢年過節的孝敬是免不了的。身為龍組中層,你私自受賄,已經是犯了大忌……」我每說一句,商鵲的臉色就黑上一層,先變成了豬肝色,最終變得如同黑鍋底一般。
我只是分析實情,身居高位的人,十之八九有貪腐現象,只不過程度深淺不同而已。
「商鵲,夏先生說的,你服氣嗎?」洪夫人走到我背後,沉聲問。
「夫人,這是誹謗,裸的誹謗!」商鵲大叫。
洪夫人揮手,五名槍手退去。
商鵲的手已經插入口袋,握住了武器。
「你還要給自己辯護嗎?」洪夫人淡淡地問,「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但隔牆有耳,特別是我們身處一個奇術師橫行的年代,你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和秘密,在很多奇術師看來,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所以,如果你做過一些事,還是儘量撇清幹係,及時懸崖勒馬,不要迷途狂奔。」
商鵲亂了陣腳,突然抽槍,一把槍對準胸口,一把槍抵住下巴。
人死帳滅,如果他選擇自殺,大概就是最合時宜的做法。無論他犯過什麼罪,都在槍聲響過後自動了結。
「好吧,看來我不必再說什麼了。」洪夫人說。
「夫人保重,感謝您對我的屢次提攜。龍組大掌門的位子不好坐,敵人和自己人都瞅著這個位子。夫人,如果有機會,還是早早回歸林下,隱世不出,方能平安到老。我對龍組已經沒有信心了,如果你們見到鮫人之主的本事,也就會自動投降,不敢再螳臂當車了。夫人,我臨死之時,再勸您一句,千萬不要試圖抵抗鮫人之主,人類滅亡是必然,這星球未來一定是屬於鮫人之主的。我們在這裡研究怎麼對付他,他其實早就知道。天下水源相通,只要有一滴水甚至是空氣中存在的一個水分子,他都能親眼看見這裡的情況。比如現在,比如現在……」商鵲向旁邊掃了掃,向左邊退去。
我及時跟進,搶在前頭,把洪夫人擋在身後。
門口左側有一個荷花、水車、釣翁組成的流水器,約有兩米高,水車轉動之際,流水就從一米半的高度傾瀉而下,落在釣翁面前的小水缽裡。
商鵲垂下右手,在水缽裡抄水,灑向地面。
「就這樣,鮫人之主就能看到這裡,就能控制一切!」他嚎叫著。
槍手們只是持槍圍觀,沒有洪夫人的命令,誰都不會開槍殺人。
水珠在地上滾動,如同一顆顆透明的珍珠。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樣,那一刻,我在水珠裡看到了一個人的臉。準確說,我是看到了那個人滿含仇恨的眼睛。
仇恨是一種情緒,有輕、中、重等等不同的程度。如果只是由小事引發的匹夫之怒,那麼其仇恨只浮在表面,最多不過日就雲消雨散。
現在,我看到的卻是一種深刻的、永不磨蝕的、與日月同朽的深仇大恨。我相信,那眼睛的主人一定經歷過非人的折磨,才會把仇恨深藏在心裡,永遠不說出來,永遠保持,直至將仇恨的物件碎屍萬段。即便如此,他的仇恨也難消失,只有等自己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