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羅剎真是可憐!」曲齡下了這樣的結論。
我卻深知,如果沒有玉羅剎這種看似虛無的犧牲,抗戰就不會取得轉折性的勝利。即使是現在,日寇大人物的靈魂都有死灰復燃之勢,仍舊需要玉羅剎的長年鎮守。
「自古至今,紅顏薄命的例子比比皆是,她只不過是在那些悽慘故事上又披上了一層愛國的動人霞帔。」我糾正曲齡的話,「我們看她可憐,但她一定以為,完成這件事就是生命的最重要價值。沉淪在愛情中的男女,他們的價值觀與普通人迥然不同,明明是不可為、不必為之事,他們卻肯赴湯蹈火而為之。等你愛上一個人,也許就明白其中的甘苦喜樂了。」
曲齡望定了我,眼神變得深邃而明亮:「是嗎?我希望有一天能如夏先生所說,品嘗愛一個人的滋味。」
我不免苦笑,意識到自己的話又讓對方多想了。
簡娜的效率極高,我與曲齡談完,她的同事那邊已經給出了回饋:「鬼菩薩的視網膜上只有兩個字——殺楚。」
我的推測完全正確,我們已經錯失了了解那些奇怪畫面的最後機會。
「現在,大家暫且休息,放鬆神經,不必有太大壓力。」我告訴所有人。
很快,曲齡、簡娜斜靠著寫字桌閉目睡去,而血膽蠱婆早就在角落裡沉沉睡著,不斷送來鼾聲。
白玉床突兀地橫亙於我的視野中,一切詭異事件都起源於它,但我偏偏拿它毫無辦法。現在,即使是將它一寸寸截開,再研成粉末,加以研究,也只會獲得一些跟玉粉、石粉有關的成分資料,並無任何實際意義。
「要想了解它,除非是鑽入其中,跟玉羅剎有同樣的際遇,才能瞭解在七十年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自願為囚,不願為人……到底是經受了什麼樣的沉重打擊,思想才會產生這種畸變?白玉床中究竟是怎樣的情形?唐晚的魂魄又去了何處?」我無聲地自問,把所有的困惑都一一列出來,期待冥冥之中有人給我答案。
一想到唐晚,我心裡忽然竄出了一團熊熊的火苗。
「她一個人在地下三層,已經過了那麼久,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她會不會有危險?」我猛地起身,準備向外走。
曲齡、簡娜都已經睡著了,她們在一起,我總算能夠放心。
現在,我必須去找唐晚。
我向外走,發現那大門是開著的,走廊裡也亮著燈。
「明明記得,大家入睡之前,門是關著的?」我有些疑惑,但還是一直走出門去。
地下七層到三層總共得有八十級臺階,步行上去,要比等電梯更為方便。
我立刻推開地簧門,埋頭向上走。
奇怪的是,「鏡室」的樓梯似乎變了顏色。原先樓梯應該是普通的水泥地,表面刷了白色防靜電塗料,但現在每一層臺階都變成了青灰色,並且是半透明的,自內而外,散發出淡淡的青光。
我走上第一段臺階,剛剛拐過轉角,上面突然一陣叮叮噹噹亂響,滾落下幾百顆褐色的荔枝果實來。
「呀——」有女子驚撥出聲。
我抬頭向上看,一個穿著白衣的妙齡女子橫坐在地上,手底下按著一隻傾倒的白色果籃,驚慌失措地向下望著。她的頭髮極黑極長,用一隻光芒四射的拳頭粗金環紮在腦後,散發則隨意地拖曳在背後。黑髮、白衣、金環,三種顏色搭配得極為和諧,又極其搶眼,更加上這女子眉目如畫,一照面就讓我大為驚艷。記憶中,我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清麗脫俗、美到極致的女子。
「我的果子,那是我的果子!」她叫著,雙眼亮晶晶的,如冬夜裡閃爍的星子。
我低頭看,荔枝滾了遍地,已經無法收場。
「你來,我帶你去看苗疆的風景——」女子起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