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句非詩非詞的偈語給了我某種啟迪,我把它們牢牢地記在心底。
當我繞著神座慢慢踱步時,視線由巨魚的腹部轉過去,很快就看到了魚鰓的另一面。
那條紅繩就藏著魚鰓之下,距離地面差不多兩米,我只要踮起腳就能夠到。
我向上仰望,視線越過紅繩,直至大殿圓柱的頂端,之後駭然發現,那裡竟然藏著一個驚恐下望的孩子。
圓柱頂端是向內凹陷的,由正門進來的人很少注意到那個背光的角落。孩子體型瘦小,緊縮其中,的確能夠避開侵略軍的搜尋。當然,如果被他們發現,這孩子唯一的結局就是刀下做鬼。
「你在看什麼?」那軍官從魚腹下鑽過來,面對著我,背對那嚇壞了的孩子。
「最後一遍膜拜它。」我收回視線,盯著那軍官。
「你以為,我信你的話?」他狡黠地笑著,刀尖一揚,抵住了我的左胸。
「信不信在你。」我有了不祥的預感。
「我已經得到了大秘密,就在剛剛那些僧人恨不得生吃你肉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大秘密果然藏在大魚裡。既然如此,我何必再留著你節外生枝?」他猙獰地笑起來。
「還未過河,就要拆橋?」我問。
同時,我的眼角餘光瞥見,上面那孩子瑟縮著舉起雙臂,慢慢地張弓搭箭,對準了那軍官的頭頂。
「我只要秘密,就這麼簡單。至於你,並不比大草原上的一根野草更值錢。」軍官臉上的笑容變得愈發猙獰,那把長刀已經刺入了我的胸口。
蒙人善射,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就要學習騎馬射箭。所以,我相信只要那孩子引弓一射,這軍官就當場斃命。
其實,蒙人遭受侵略者奴役簡直是一個笑話,鐵木真的後代是草原上的雄鷹,個個驍勇剽悍,豈能任由侵略者鐵蹄踐踏?
我等待著軍官被羽箭貫頂的那一刻,那才是結束這場屠戮事件的最佳手段,鐵木真的子孫親手結束了侵略者的暴行。唯有如此,蒙人才有未來和希望。可惜的是,那支箭始終沒有射至,而我卻在長刀刺胸之下緩緩倒地,耳邊響起那軍官夜梟一樣的桀桀怪笑。
「巨魚的命運、蒙人的命運、草原的命運……包括那怯懦少年的命運,大概……與我差不太多吧?」這是我的意識漸漸恢復時,腦中始終縈繞著的一句話。
當我恢復清醒時,牆壁上那兩條巨魚仍然無聲地遊弋著,在它們的世界裡沉默地巡視。
「你要我看什麼?」我的視線落在沉思中的影子身上。
「看我當日的怯懦,眼睜睜看著所有親人死於敵人屠刀之下,卻始終無法克服內心的恐懼,射出那關鍵性的一箭。那一幕,日夜折磨我,讓我無法釋懷。我曾經發誓,只要還有一口氣,就要找到回歸過去的辦法,糾正那個錯誤。」他回答。
那被供於神座上的巨魚形象仍然在我腦海之中,我無法拼湊結局,但也大概知道,侵略軍將戰火燃遍中國大地之時,同樣的殺戮與掠奪、同樣的死亡與結局每天都在幾千次、幾萬次上演。於是,所有的金銀寶藏都搬上了向東的飛機與輪船,源源不斷地送往京都。
我隱約知道,巨魚已經成了影子所做的研究的一種特殊標記。他必須藉助於這個特殊符號將過去與現在聯絡起來。
「哥舒寶楞是誰?」我記起了那個名字。
影子悽慘地一笑,五官都急劇地扭曲起來:「那名字……那是我的父親。」
我立刻反問:「那麼,你不應該在那地方,不是嗎?」
按照時間推算,那一幕慘劇應該發生在至少七十年前,而影子的年齡最多隻有四十歲,兩下里根本無法說通。
影子搖頭:「我當然就在那地方,因為自那件事之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