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我察覺自己驟然懸浮在空中。向下是無底深淵,向上則是無盡虛空。以前在京城旅遊時,我曾經嘗試坐過全部透明的樓體外部觀光電梯,能夠三百六十度全景觀看外面的風光。此刻的感覺,就像站在那種電梯裡一樣。
湖不再是湖,而是一種變幻萬方的奇門遁甲陣勢,處處皆門,但每一扇門都緊緊關閉,阻塞了一切通道。
我心中很明白,所有的門都是我心中的幻象,代表了我的人生未來趨勢。怎麼選是自己的事,但未來如何,卻已經是天意和天道。
「韓夫人究竟在這湖中做了什麼?」我殘存的理智不斷地如此追問。
藍石大溪地是個好地方,居住其中的,不是富豪就是權貴。這些人的豪氣與貴氣跟本地的氣運相生相刑,就構成了另外一種難解的亂局,等於是列強並存,互不相納,暴戾之氣沖天而起。
在這種情勢之下,普通人已經無法在此生存,因為其自身的好運氣完全被富豪權貴吸引過去。
譬如剛剛那女孩與船伕,仰望韓夫人之流的同時,自身運氣一次次下墮,直至變得無法在社會上立足生存。
同樣的情況,也應該會發生在芳芳身上。她在此處,名義上是韓夫人麾下愛將,但實際上只不過是韓夫人的私人助理,一輩子仰別人鼻息生存,沒有出頭之日。
藉助於湖水,我體會到了平民的怨氣與豪強的戾氣,但同時也清晰地反觀自己的內心。
「武曲星偏宮入命,無量佛流落民間;歷經千劫萬難而浴火重生,朝夕沐雨櫛風而不滅永存」——這就是我的命,手中無刀,心中有刀,遇強愈強,倔強不屈。
在歷史的塵埃之中,我也看到了曾經擁有同樣命運的人,他就是那個曾經名滿天下卻又流浪江湖的小李探花郎。
同樣是命,他在傷心欲絕之後認了命,而我永遠不會。
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我信命,但卻不認命。如果命運之途上存在坎坷,我就一路踏平它們,迎風而行。
嗚——我耳中突然響起了風聲,但身體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風聲來自天上,我尋聲望去,虛空中再次出現了層層疊疊的海市蜃樓。當我以由下往上的奇怪視角仰視海市蜃樓時,感受與之前平視的時候截然不同。
我最初所見,那些樓宇只有十幾幢,高度也僅有二十米上下,但它們是不斷變幻的,很快就增加至數十幢、三四十米。之後,樓宇越來越多,重重疊疊,鱗次櫛比,晃花了我的眼,數都數不清。
所有樓宇之中都透射出耀眼的白光來,形成幾萬道白茫茫的光柱,彼此交錯縱橫,在我眼前織成了一張光網。
「海市蜃樓跟鏡室是有聯絡的……莫先生屬於『遊園驚夢三大鬼王』中人,他一手締造了鏡室,而光球布陣也來自那個最高明的奇術師群體,兩者之間本來就應該有聯絡……在這裡,是不是能領悟破解鏡室的思路?韓夫人在此地湖中設陣,很可能也是在參悟鏡室的秘密,但卻百思不得其解……我在這裡,若能參透一切,那麼我將取代韓夫人麾下所有人,甚至取代她自身,與華人世界中最偉大的奇術師們比肩而立……旋轉,旋轉——這種旋轉應該類似於地球、月球的自轉,有自轉就肯定有公轉,有公轉就必須有轉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瞬間,我找到了鏡室構建過程中的最神秘之處,也就是破解它的核心思想。
那神秘之處就在於兩個字——「動態」。
普天之下任何建築物都是「靜態」的,靜態物體抵禦外部侵襲的手段很匱乏,只有高築牆、深鎖門,然後分派警衛值守。正因為它是靜態的,身在明處,所以敵人非常容易確定目標,進攻方向也十分清楚。
俗語說,天下有百日做賊的,沒有百日防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