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風對倒,真是好極了。」嶽不群微笑。
牌桌上,已經有一個西、一個東,也就是說,我可能糊的牌只有兩張,也是本局僅有的兩次機會,如同大海撈針一樣。
「既然你已經明牌明聽,那我也索性亮開牌,大家打明牌吧。」他微笑著推倒手裡的牌。
不出我所料,他想做的牌是「紅孔雀」,在濟南又被成為「條條大路通羅馬,萬裡江山一片紅」。
那種牌型,手裡全都是帶紅點的條字牌,再加上紅中作將或者乾脆有三張紅中,基本等於是條子加紅中的「四刻牌」。現在,他手中沒有紅中,屬於「一上一聽」的性質,只要抓到一張紅中,隨即聽牌。
牌面上,所有紅中都沒出現,那麼他抓到第一張紅中後,接下來至少有三次機會糊牌。糊牌機率比我略大,但這副牌的大小卻比我的牌高太多了。
「佩服。」我說。
他的目標太遠大,即使是麻將桌上,也不屑於「雞糊」,而是每一副牌都妄圖糊到無限大。
「理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他說。
我並不羨慕大牌,就像我在生活中從不羨慕有權、有錢、有勢的人那樣。在生死存亡之際,我首選活下去,而不是「死得光榮」。
接下來一輪,嶽不群果然抓到了一張紅中,立刻報聽。
我緩緩摸牌,拇指肚在牌面上輕輕一滑,已經辨認出那是一張東風。
「嶽先生,你是好牌,我是好命。你說,咱們誰會贏?」我問。
嶽不群笑了:「好牌不敵好命,但命好不好,卻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你得證明給大家看。」
我把那張牌翻過來,放在自己的牌面最尾端,淡淡地說:「我糊了。」
嶽不群看著我面前的牌,愣了愣,驀地哈哈大笑。
我知道他笑我是「雞糊」,但這種場合下,好用比好看重要。關鍵是,我糊了,已經搶在他的「紅孔雀」之前終結了這一局。
「你贏了。」嶽不群說。
我鬆了口氣,因為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結果。
「既然你贏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等一下要來的大人物你們都認識,姓呂。」他說。
此言一出,不約而同的,我跟連城璧都陷入了沉默。
我沒想到,呂鳳仙會在這個時候出場,並且是在雷矛星、苗素貞倒下之後。
「怎麼,看你們的樣子好像不太歡迎?」他問。
我的確是贏了這一局,但最終結果,卻向另外一個更複雜的反向演變,這讓我剛剛放鬆的心又緊縮起來。
「當然歡迎。」連城璧開口,「呂丞相是秦王會的肱骨之臣,是我的老師,是天石的前輩,他能出現在這裡,我們就好像吃了一粒定心丸。」
嶽不群盯著連城璧,像是在捉摸這些話的真實含義。
「這一局,我不該贏的。」我苦笑著說。
「為何?」連城璧問。
「贏,也是嶽先生設下的陷阱。」我到此刻才看明白,對已經到手的勝利感覺異常燙手。
隔著一張麻將桌,只有一米距離,但我卻有隔著幾千重山、幾萬道河的遙望之感,因為我看不清嶽不群,甚至追不上他的思路,只能疲於奔命,見招拆招。
這種感覺,徒勞而睏倦。
「何出此言,夏先生?」嶽不群又笑了。
那種貌似溫和、實則充滿狡獪的笑,讓我想起了馬戲團裡的馴獸師。馴獸師的表情總是善於變化的,面對觀眾時,有時笑,有時滑稽,有時故作震愕,有時垂頭喪氣,每一個表情都排程著觀眾們的情緒。
反過來,當他面對長鞭下的猛獸時,卻是嚴厲、冷峻、無情的,理智得像一臺上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