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又笑了:「江湖之上,三分真、七分假的東西最能迷惑別人。我說呂鳳仙來是真的,但『他是座上客』卻是假的。夏兄弟,在濟南這批江湖人物之中,很少產生出類拔萃的奇術師,而你是一個例外。除你之外,其他的人在我眼中都是不及格的。我以呂鳳仙做引子,只是在釣雷老師和苗老師。結果,他們沉不住氣,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終於招來殺身之禍。」
我恍然驚覺,既然是三分真、七分假,那麼此時此刻嶽不群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好吧,我們去找那幅西洋壁畫。」連城璧起身告辭。
嶽不群沒有挽留,而是舉手送客:「希望連小姐好運。」
我向嶽不群點點頭,跟在連城璧後面向外走。
驀地,我聽到了玻璃窗框被擠壓破碎的嘈雜聲音。
「嘩啦、哐啷、咣當」,各種雜聲響在一起,全都來自我們與呂鳳仙之間的玻璃窗。
我猛回頭,那窗已經炸裂,呂不凡身子一晃,已經到了室內,直面嶽不群。
滿地都是玻璃碎片,很多酒架也被波及,架上的酒砰然落地,跟著向四面八方濺開,酒香四溢,紅酒奔流。
呂鳳仙背靠窗子,右手藏在背後,應該是握著某種武器。
到了這時候,嶽不群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呂鳳仙說。
嶽不群點頭:「看得出來。」
「你應該很清楚,窮途末路的人究竟有多可怕?一頭被逼瘋了的野牛有多可怕?」呂鳳仙的臉色陰冷如凍僵的石頭。
「是啊,我知道。」嶽不群又點頭。
「今天,我必須知道『吞噬之術』的破解方法,而你是唯一的知情者,你手裡有『遊園驚夢三大鬼王』的全部資料。眼下,我殺你易如反掌,你信嗎?」呂鳳仙接著問。
嶽不群笑著點頭:「很對,我沒有縛雞之力,更不要說面對曾經在兵器之譜上排名第四的『溫侯銀戟』。你只要出手,我就死定了。」
我和連城璧站在出口位置,遠遠望著對峙的那兩人。
也許是嶽不群早就下了命令的緣故,保安們一個都沒出現,賭廳裡靜下來,連荷官和客人也都跑光了。
「呂鳳仙危險了!」連城璧輕嘆。
普通人看來,呂鳳仙以「溫侯銀戟」面對雙腿殘疾、孤坐輪椅的嶽不群,應該是穩操勝券才對。可是,我和連城璧都感受到了一種氣場上的不均等。
嶽不群如同泰山般巋然不動,好整以暇地面對呂鳳仙的進犯。相反,呂鳳仙的心早已經亂了,而破窗進襲、圖窮匕見,則是孤注一擲的無奈之舉。
「我能從你這裡拿到一切嗎?」呂鳳仙的語調漸漸悲涼。
「我已經給了你所能給予的一切,再多的,已經不是我職權範圍之內能夠處理的了。」嶽不群回答。
「我想離開這裡了。」呂鳳仙低語。
嶽不群笑了笑:「呂老師,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前些天,我的一位至親好友移民澳洲時,也曾說過同樣的話。濟南是山東省會,南北通衢之地,人多車多,嘈雜擁擠,霧霾之猛烈、空氣之糟糕也真的到了一種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步。我不出門,即使是坐在開著的窗前,也能感受到平民百姓的這種焦灼和無奈。」
他故意曲解呂鳳仙的話,等待對方亮出底牌。
「天石,局面又亂了。」連城璧憂心忡忡地低語。
我按著她的手背,低聲回應:「亂局更好,呂鳳仙衝擊嶽不群的陣腳,我們就能看到推翻大山的希望。」
嶽不群太「穩」,既像是泰山,又像是深淵,穩得無懈可擊,沒有半點破綻。這樣一來,任何人想對他發起任何攻擊,都是一件很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