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呵呵,我說,造化弄人,到了最後,命運總要逼得人走向最不願走的那條路。秘魔、天宗——天宗、秘魔,相輔相成,相殺相生。你懂了嗎?如果你還不懂……我是秘魔,她是天宗,我們一出生就註定了未來的一戰。即使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我們也不得不走上這條你死我活的鬥殺之路……」
我不懂更深層的意思,但卻聽懂了表面的事。
紅袖招說自己是「秘魔」,但秘魔與天宗所代表的惡與善已經不是固定的,黑暗之中也有光明,光明之中也有日食。當下,只有一點是固定不變的,那就是她與冰兒兩人,永遠都站在蹺蹺板的兩端,永遠代表著相反的勢力。
中國古代文化中,無限講求「平衡」二字,有左就有右,有高就有低,有冷就有熱,有黑就有白,有善就有惡……一旦被放置在對立的兩端,那麼,只有死,才能消滅這種矛盾。
「如果是你,你該怎辦?」紅袖招哀傷地問。
如今,我沒有兄弟姐妹,所以無法體會紅袖招的感情。試想一下,如果今日的她是大哥夏天成,而我是冰兒夏天石,我會怎樣?
「我會——先、死。」我思索了十幾秒鐘後,低聲給出了答案。
我死,至少站在我對立面上的那個親人會得到生的機會。在雙方勢成水火之前,我先死,那就避免了讓對方因此事而感到內疚,可以永遠快樂地生活下去。
這種永遠不會為人所知的犧牲,才是親情中最偉大的地方。
如果大哥夏天成還活著,如果在某個時候我們不得不針鋒相對,那麼我絕對會選擇提前結束生命,讓他好好活下去。
所以,我只說了短短的四個字,卻是我一生情感的最深刻體現——一生為兄弟,世代為兄弟。本是同根生,何必相煎急?
「好,好一個『先死』。」紅袖招淡淡地笑了。
「你不同意我的觀點嗎?」我問。
她的右手一直舉著,螢幕上那藍色光點越來越大,應該證明冰兒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我同意,所以才有了京城摘星樓一戰。」紅袖招點點頭,「如果歷史定格在那裡,秘魔與天宗之戰就早早分出結果,不用把那個矛盾放在今時今日、放在我和冰兒之間去解決。我愛冰兒,勝過愛自己……」
我試著去理解她的情感世界,反覆回憶「癔症之術」帶來的幻象。
在幻象中,她狂妄自大、恣意驕縱,如同一個掌控大權的暴君。天欲其滅亡,先要其瘋狂。在那種情況下,她的死期已經近了。
如果她故意要那樣做,自然是為了激怒天下人,直至遭到秦始皇「楚人一炬、可憐焦土」的悲慘下場。
唯一的原因,就是她要「求死」。
結果,她如願以償,真的死於幻象中。
「究竟為什麼?你已經做了該做的,卻沒有換來想要的結果?」我問。
「是啊,這也是我要質問上天的耿耿於懷之事啊?我已經傾盡所有,製造了那場禍亂天下的四大寇之役,為什麼還是求死不得?這不是個笑話,而是個巨大的悲劇,我變成了一個想死都死不了的人,呵呵,呵呵呵呵……」紅袖招孤苦無奈地輕笑起來。
昔日曹植作七步詩之時,已經直抒胸臆,點明瞭「同根相煎」之痛。史學家只譴責曹丕之狠毒,卻偏偏忘記了一件事——上天將曹丕、曹植放在同一個年代、同一個帝王之家,本來就是天意要他們「相煎」,是天災,而不是人禍。
這一次,紅袖招、冰兒亦是如此。
「這麼說,從前的一切,都是你故意製造出來的?在汴梁城,你……」我不知該如何描述幻象中發生的事。
紅袖招誘惑帝王而又被帝王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