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芳芳的手機響。
「是夫人打來的。」芳芳說。
「接。」我揮手吩咐,「但不要說這裡發生的事。」
芳芳點頭,然後接了電話。
我們相距只有兩步,韓夫人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的時候,我也聽得一清二楚:「芳芳,你們快回來,莫先生死了!」
這訊息很驚人,但芳芳神色不變:「好,我們在楊樹林,馬上回去。」
她早就預見了莫先生是個死人,那麼,現在,能行動的「死人」變成了真正的「死人」。
這是一件非常具有諷刺意味的事,因為莫先生早該「死」了,拖到今日,只不過是他的幕後主使者玩的一個花招。
「告訴小夏,半小時後,我要在會議室見他。」韓夫人斬釘截鐵地說。
芳芳答應著,聽筒裡傳出「嗒」的一聲,韓夫人就掛了電話。
「夫人半小時後要見你,在別墅一樓的會議室。」芳芳說。
我看了看墓碑,低聲吩咐:「芳芳,你呼叫自己的人,開車來把墓碑拉走,送到……送到……」
這裡是槐蔭區的最西邊,而曲水亭街老宅卻是在歷下區,中間隔著一個市中區,距離太遙遠。而且,現在是白天,車到了老宅那邊,肯定開不到門口。青天白日的往家裡抬墓碑,實在太顯眼了,根本無法保密。
「夏先生,我有地方存放,而且極秘密,不會被夫人發現。」芳芳善解人意,立刻明瞭我的為難之處。
「好。」我點頭,沒說一句廢話。
芳芳撥了個電話,說了苗圃站的地址:「這裡有四塊石碑,殘舊不堪了,需要拉回去重新清洗刻字。馬上來,派個能載重的車子來,小車根本拖不動。」
我向牛頭犬指了指,她對著電話補充:「這裡還有一條狗,一起帶走。」
等她安排好了這一切,我去屋裡拿了兩張小板凳,與芳芳在院子中央坐下。
「夫人要我們馬上回去。」芳芳說。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
「那麼為什麼我們現在不趕緊出發?」芳芳問。
我又搖搖頭:「事情要分清輕重緩急,保護好這些墓碑,就是我們急需要做的。你知道嗎?墓碑能夠告訴我們很多有用的資訊,比活人知道的更多。就像現在,有些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卻還活著。」
這幾句話來自老作家臧克家的詩。如此援引,倒也非常貼切。
我的話把芳芳逗笑了,她用力點頭:「的確,莫先生活著,其實已經死了,遊園驚夢四大高手死了,卻像是活著一樣,永遠留在人們心裡。夏先生,我感覺你每次說的話都很有哲理性,好生令人佩服。」
我們兩個相視大笑,笑聲把之前情緒上的陰霾一掃而空。
那隻鬥牛犬也附和著狂叫起來,汪汪汪汪之聲,在空蕩蕩的院子裡迴蕩。
「那男人留下這條狗是個致命的錯誤。」我說。
「我覺得他一定是夫人的仇家,藏匿在這裡,準備擇機向夫人出手。」芳芳說。
我沉吟不語,因為像韓夫人那麼聰明的人,臥榻之側豈可讓他人酣睡?
芳芳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的話:「夫人比我更聰明,我想到的,她肯定早就想到了。」
唯一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這些墓碑,前後聯想,那男人應該是遊園驚夢的仇家,才會把墓碑埋在爐灶下面。可惜遊園驚夢都已經死了,說不清道不明他的仇家到底是誰?
「芳芳,你說,到底什麼是死什麼是活?如果遊園驚夢已經死了,那男人又何必把他們的墓碑聚集在一起燒來燒去?」
每一件事都分為表象和裡象,我們能夠看到的聽到的全都是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