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陡然間,胖警察來了個急剎車,一腳踩死,車子劃了個半圓弧,死死地停在了路口中央。
我的手一直把著車窗網上的扶手,所以遭遇緊急情況後,右手迅速發力,身體在車內呈半懸空姿勢,並未受到太大影響。
那瘦警察就慘了,急剎車之前,他正在檢視隨手攜帶的公務記錄儀。車子一停,他的身體彈起來前沖,額頭實打實地撞在前擋風玻璃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我的媽呀!我的媽呀,你他媽的弄什麼呀?碰死我了,這下子碰死我了……哎呦我的媽呀,我毀容了都——」瘦警察驚天動地地抱怨著,剛剛坐下,就扭了一把車內的後視鏡,照著自己的臉。
擋風玻璃上留下一大灘血跡,足以證明,這一次他的傷輕不了。
果然,我從後視鏡裡望著,他的額頭、鼻樑、鼻尖、顴骨、嘴唇至少有七八個地方皮開肉綻,血流披面。這豈止是毀容不毀容的問題,如果撞得再猛一點,他當場就要工傷掛掉。
「喂,喂,你他媽的打盹了是吧?你他媽的腦子短路了是吧?你他媽的故意的是吧?你他媽的是不是吃飽了撐的?你他媽的害死我了……」每問一句,他就在胖警察肩上猛擂一拳,發洩著自己的憤怒。
我知道,一定是有什麼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否則胖警察也不會突然急剎。
車外沒有任何異樣,向北看,珍珠泉賓館那邊空無一車一人,只有整潔的街道、生機盎然的花壇。唯一能動的,就是賓館大門上方的彩旗正在迎著夜風颯颯招展。
向南看,我能一直望見黑虎泉西路上的路燈,也能看到舜井淳和大廈頂上的霓虹燈廣告牌放射出的七彩星光。再向南,泉城廣場東部的浮雕長廊也隱約可見。
在視線如此良好、一輛車子不見的情況下,胖警察找不到任何急剎車的理由,除非是他打盹睡著了,右腳無意識地踩了剎車踏板。
我從側面觀察,胖警察非但沒有打盹,而且兩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兩顆眼珠幾乎要向前凸出來。
「說話啊你?啞巴啦?傻啦?」瘦警察還在吵吵。
「別說話,閉嘴!」我在瘦警察頭上猛拍了一掌。
「你們……你們……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匹馬跑過去?」胖警察艱難地開口,胖臉上的肌肉全都僵硬成一大團,不停地簌簌抖顫著。
「沒有。」我立刻回答,防備那瘦警察再多嘴多舌。
「我看見了……我真的看見了一匹高頭大馬橫穿馬路。不只是一匹馬,馬上還有人,一個軍人。馬的另一邊,有一大隊行人,正排著隊過馬路。我如果不急踩剎車,就先撞上那馬,再撞上行人。你們說,我是不是該踩剎車?是不是?是不是?」說到最後,胖警察的聲音已經帶著哭腔。
如果真如他所說,有馬、行人橫過路口的話,他當然必須踩剎車,而且也必須剎住,免得釀成大禍。不過,我們眼前只有空曠的街道,連個馬蹄子印都沒有,又何來高頭大馬、成隊的行人?
「我什麼都沒看見,現在你告訴我,馬和行人在哪裡?」我沉聲問。
同時,我伸出右手,重重地按住了胖警察的肩膀。這個時候,給他支撐力量比什麼都重要。
「就在……」胖警察抬起手,向車子的右前方指著。
之前車子剎住時,在路口劃了一個半圓弧,本來向東的車頭變成了斜向東北。所以,他向右前方指,指的就是泉城路、天地壇街交叉口的東麵人行道位置。如果有行人透過路口,就一定會走人行道。他這樣指,證明不是隨口胡謅。
「那邊沒有人,你看清楚。」我低聲回應他。
「是啊,是啊,現在是沒有人,但剛才駛入路口的一剎那,人行道上的確有行人,從北向南走。高頭大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