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唯物主義出現時,等於是初生牛犢挑戰權威,提出了很多針鋒相對的新標準、新理論。兩種主義誰對誰錯,這都是要交給歷史去評判的。
現代人身在其中,無法看清。
回到王老先生和王永幫這裡,事情更是複雜。除了兩種主義的交鋒,更有父子親情、家族權力在內,林林總總,糾纏不清。
老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這份家務事裡面又摻雜了思想意識形態的問題。以王老先生的智慧尚且不能決斷,更何況是別人?
「我能為您做點什麼?」我問。
王老先生沉吟:「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每個家族亦是如此,我只希望……王家不要斷代,留一線血脈,延續下去。如果可以的話,你幫我教育那個嬰兒,不要讓他走我兒子的路,那是完全錯誤的。天道迴圈,千年不息,一切留存下來的都是真理中的真理,與主義無關……唉,我不想多說關於如何教育下一代,我是個失敗者。」
他是如此悲觀,看來,王永幫已經傷透了他的心。
「王老先生,有一個關於國家命運的問題,我還是要請教您。我們東方那個一衣帶水的鄰邦,正在臥薪嘗膽,勵精圖治,很有可能暗中蓄力,期待捲土重來。面對這種情況,我們奇術師應該做些什麼?」我問。
王老先生是經歷過二戰的人,對這段歷史非常熟悉,他的觀點或許能代表很多人。
在濟南,提到我們的鄰邦,老一代人都會無比憤慨,恨不得生食其肉。不過,那些衝動的憤怒的話都是中下層的販夫走卒、賣漿者流說出來的,反觀那些有學問、有知識、有修養、有地位的人,大部分時間保持沉默,別人無法知曉他們的觀點。
「這件事,必須上觀天意,聆聽教誨。八十年前,他們已經得到了教訓,廣島、長崎投擲的兩顆,就是天意。」王老先生回答。
「我們只能等待嗎?」我問。
按照大多數人的觀點,不能等到敵人打到家門口了,再驚起反抗,而是應該未雨綢繆,趁著敵人立足未穩的時候,全力反擊。等到敵人潰敗,必須痛打落水狗,或者乾脆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我相信,以上觀點就是老濟南人的想法,痛定思痛之後,絕對不會再給任何侵略者的鐵蹄踐踏的機會。人在一生中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老濟南人雖然不會說這種充滿哲理的箴言,但卻有各自樸素的道理,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沒錯,就是等待。」王老先生回答。
我不禁皺眉:「如果漫長的等待給了敵人磨牙吮血的機會,那又該怎麼辦?」
王老先生回答:「逆天意而行,那就危險了。中華民族歷來奉行和平,為亞洲大陸的穩定奠定了強大的基礎。近百年來,如果不是清王朝腐敗、軍閥割據、混亂內戰,那麼就不會爆發大規模的國際戰爭,亞洲各國的經濟國力也不會大幅度下降,最終淪為資本主義國家的笑柄。身為奇術師,一定要嚴格剋制,把奇術當成一件兇器,小心收藏,甚至鎖入箱底,不輕易示人。奇術師擁有超乎尋常的力量,往往能夠影響一國之君、一城之民。一旦這種力量失控,將會造成難以收拾的結果。所以,使用奇術,必須慎之又慎。」
我連連皺眉,對王老先生的話並不完全贊同。
中國古代的仁人君子常說「和為貴」這三個字,但每一次到了朝代更迭時期,真正決定歷史命運的,還是冷兵器和武裝力量。
面對日本人,這三個字並不適用。
昔日東北軍撤出山海關之時,也奉行的是這三個字,可是最終結果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就是兵敗如山倒,使得華北、華東、華南全線淪陷,半邊國土之上飄揚著刺目的膏藥旗。
「我們是奇術師,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