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次搜尋達拉霍鎮訊息時,洛士已經按捺不住,開始動手解我身上的繩索,嘴裡嘟囔著:「這是我的,是我的,還給我……」
驀地,他尖聲大叫,橫向跳開,用力甩手,彷彿被幾千根尖銳的繡花針刺中一樣。
「喂,你幹什麼?你在繩子上施加了什麼妖術?還我繩子,還我繩子!」洛士氣急敗壞地叫著。
我動都沒動繩子,他的過激反應不過是自取其辱。
既然他只是中轉站,當繩子交到我手裡、纏在我身上的時候,他的使命已經完成,跟這繩子的緣分已經結束。如果逆天而行,自然會受懲罰。
我不理睬洛士,只是盯著手機。
很快,我就搜尋到了第二條簡訊:「發生在南美達拉霍鎮的大風暴襲擊事件又有新的進展,獲救者在長達五十分鐘的自言自語後死亡。搶救人員已經錄下了他的話,正在層層上報。據參與搶救的護士說,獲救者說過,這些話要交給遠在亞洲北方城市的某一個人,十分重要。該錄音上交給國家安保部門後,就會跟國際刑警組織聯絡,轉交給那個人。此次大風暴造成達拉霍鎮四百三十名居民全部遇難,堪稱是近年來南美洲最大的海難。海事部門已經通知沿海各鎮,一定要嚴密監視海面情況,做好大風暴再次來臨的扛災工作。」
直覺告訴我,那錄音一定是交給我的。塔薩拉雷跟我對話的同時,也陷入了彌留狀態,只能透過這種方式,給我一些最後的啟迪。
如果一個人在彌留之際還惦記著某一件事,那麼,可想而知,那件事對於他來說,一定是萬分重要的,甚至重逾生命。
我很期望那份錄音能給我更大的啟示,全世界正義的奇術師聯合起來,共同消滅大海難中出現的鮫人怪物。
「你怎樣了?你又聽到了什麼?」洛士急切地問。
「繩索的主人,那位南美吃人族巫師,那個叫『塔薩拉雷』的人已經消失了。」我說。
洛士並不瞭解塔薩拉雷帶給我的那些訊息,只是茫然低語:「消失?他豈非早就消失了?這條繩索記下了他的生命歷程,如果他生活在近代,何必使用這種古老的記事方法?」
「沒錯。」我點頭。
洛士的邏輯等同於普通百姓的思考模式,人類發明筆墨之後,就再也不用那些原始記錄模式,一切都訴諸於紙筆和文字,把所有重大事件一五一十載入史料之中。新的生產工具一定會代替舊的,這是人類疊代發展的強大基礎之一。
我無法回答洛士的提問,只是覺得,作為奇術師,視線不能只停留在事物的表面,而是應該深究到內裡,把所有真理全都挖掘出來,從中挑出對自己有用的元素。
現在,我姑且把繩索當成是塔薩拉雷跟外界的一個傳聲筒,採用結繩記事這種近乎原始的模式,也是為了甄別誰才是他真正要等的人。
既然結繩記事是一種心靈感應,那麼一切外在的形勢、形狀都該被摒棄,只剩下最真正的核心。
我能理解這核心,而洛士卻不能,這正是塔薩拉雷想要的結果。
至於時間——在靈魂與冥想的境界裡,物理性質的時間線是不存在的,處處蟲洞,處處壁壘,只看奇術師的能力高低,往往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如果我把這些原原本本將給洛士聽,他大概就會不斷糾結於時間的早晚、先後順序,無法理解結繩記事的繩索出現在前而塔薩拉雷的死卻在後。我比洛士的高明之處就在於,他鑽牛角尖過甚,遇到不懂的問題就會把自己卡死,而我卻能靈活應變,繞過難關,直奔事實真相。
「等到那些錄音到了,一切就容易解釋了。」我說。
洛士越發疑惑:「什麼錄音?什麼人送來?夏先生,你說的話真是太晦澀了,能不能換一種表達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