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姐明知故問,叫我好生難堪啊!」韓映真笑吟吟地回答。
唐晚也笑了:「韓小姐,我對貴國專家與鮫人溝通的技術十分感興趣,但怕是去了富士山就無法回頭了。正如今日,我和夏先生雖然表面上像是美國人的座上客已經成了湯姆斯先生的階下囚。怕只怕,我們剛出狼穴,又入虎口,那該怎麼辦?」
韓映真立刻舉起右手,按在左胸:「我發誓,用我的人格擔保二位的人身安全。富士山之行不過是學者之間、奇術師之間的切磋,絕對沒有任何政治企圖。二位參觀過後,若不願留下,我會馬上安排航班,送二位去任何地方。」
我相信韓映真是個說到做到的人,唯一擔心的,是她的官職不夠高,需要聽命於無數高官,最終身不由己。
門鈴響,一個金髮碧眼的服務生推著餐車,把我們要的咖啡送進來。
我帶著服務生進客廳,發現韓映真已經迴避,廳內只剩唐晚。
唐晚主動支付了小費,然後送服務生出門。
門一關,韓映真便從臥室內翩然閃出來。
忽然之間,唐晚的兩頰暈紅如霞。
同為女孩子,她明白韓映真看到了什麼。我們之間清清白白,正是這種「清白」的男女關係,反而讓韓映真的表情有些許的錯愕,向著我們倆上下打量。
「兩位……這個,兩位之間原來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恭喜,恭喜,恭喜……」說到最後,韓映真忽然喜上眉梢。
大概在她的人生觀中,我和唐晚「清白」,沒有世俗意義上的同居關係,那就證明其她女孩子都有機會取代唐晚的位置了。
我明明知道韓映真想的大錯特錯,卻無心解釋,只是極力思考她剛剛說的那些話。
富士山是日本奇術師的修行大本營,相信那裡一定得到了官方支援,基礎設施完備,後勤供應充足,才會讓所有奇術師不受任何騷擾,心無旁騖,全力修行,日益精進,事半功倍。
這是一件讓中國奇術師多麼羨慕的事啊——在中國,很多奇術師散落民間,連舉家溫飽都難以維持,只能放下身段去做很多低等工作賺取生活費。人的時間與精力都是有限的,忙於生計之時,就會顧此失彼,耽誤了奇術修行,最終,某些奇術師就「泯然眾人矣」,傳下來的奇術則只剩其名,無有其實。
奇術界的窘態與中國足球的窘態近似,世人只看見奇術失傳,感嘆奇術傳人沒有責任心、愛國心,卻完全看不到奇術師的生活艱難。試想一下,任何一名奇術傳人不想認真傳承祖宗留下的技藝嗎?當然想,但那必須是在填飽肚子之後。
數個月之內,我在濟南看到的奇術師之間的相互傾軋爭戰,恰恰揭露了奇術師們的生存困境。
我鄙視日本人,但對日本的「養士』制度卻是真心佩服。
奇術師等於是古代之「士」,如果世人能尊重他們、珍惜他們,他們一定能以百倍成就回饋社會。反之,這種奇術失傳、人才凋零的狀態還是會無休止地持續下去。
「韓小姐,請喝咖啡。」唐晚親手端起杯子,遞到韓映真手中。
這種動作表明,在這個房間裡,她是主,而韓映真是客。
「多謝,到了日本,我會竭盡全力盡地主之誼,請唐小姐吃最好的龍蝦刺身、喝最好的關西清酒。」韓映真回應。
看她的意思,我和唐晚的富士山之旅已經勢在必行。
「我們可能還要商量一下,湯姆斯那邊,還要有個交代。所以,方便的話,請韓小姐留個聯絡方式,我們確定下來去留,再聯絡你。」我謹慎地說,不肯把話說得太死。
二戰歷史說明,相信美國人,可以得永生;相信日本人,最終只能淪為漢奸、偽軍、皇協軍,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