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快腳步,向前疾走,想要繞過百花洲,轉入曲水亭街上去。但是,她無論向前走多快,到了停步時,仍然站在原地。
「鬼打牆!」她明白了。
天下異術,同出一轍,全都能認祖歸宗到春秋時期「奇聖」鬼谷子門下。唐晚既然長期修行「摸骨術」,對於其它的奇門秘術也就略知一二。當下,她不再盲目行動,而是彎下腰,摸到一個石墩,謹慎地坐下。
她知道,在「鬼打牆」出現的時候,人眼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象,高的可能是低的,遠的可能是近的,可見的可能是不存在的,一馬平川處也可能有溝坎路障。所以,她只能相信自己雙手摸到的實物。
如果是平時,她會鎮定地枯坐,等待幻象自動消失。可是今晚,她敏銳地意識到,發生在百花洲的「鬼打牆」異象,很可能跟老宅有關,所以她必須儘快地衝破幻象,回老宅那邊去。
她開啟挎包,取出一枚手術刀片來。
通常,劇痛能夠幫人瞬間脫離幻覺,回到真實世界中來,就等於是用肉體上的創痛幫人擺脫噩夢那樣。
十指連心,她只需用刀片割破一根手指,幻象自動就會冰消瓦解。
接下來,她把刀片橫壓在左手小指的指肚上,正準備輕輕割下去,但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日式和服的女人由斷壁廢墟中迅速轉出來,雙手捧著一卷竹簡,裊裊婷婷地邊走邊讀。
唐晚停手,凝神盯著那女人的雙足。
她觀察得一清二楚,隨著那女人雙足移動,越來越遠地離開廢墟,這就表明,該女人並沒有受困於「鬼打牆」,而是自由移動,進退自如。
「暮色打破時間之繭
抽絲如黑髮
編結歸鴉的翅膀
濃烈如墨……」
女人捧著竹簡邊走邊讀,直走到唐晚面前,才抬起頭來。
她長得很美,大眼睛,高鼻樑,唇紅齒白,腰肢纖細,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現代化美女。
「這麼好的俳句,卻沒人靜心欣賞,豈不是文學家的悲哀嗎?」那女人問。
唐晚對於現代日本俳句有所瞭解,冷靜地接話:「俳句並非世間最好的藝術表現形式,日本國人一向喜歡譁眾取寵,懂與不懂,只要是俳句,全都鼓掌叫好。」
俳句是承接自中國唐詩、宋詞精神的衍生品,日本文人孤芳自賞,到了中國文人眼中就一錢不值了。所以,唐晚說的倒是真話。
女人並不著惱,而是眯起大眼睛,望著唐晚微笑:「我就屬於不懂而只知道叫好的那一類人。你呢?又是哪一種?」
一陣風捲來,和服衣襟一動,露出了兩隻長可及地的刀鞘。夜風令唐晚遍體生寒,而那周身雕刻著和風花枝的刀鞘,更是帶來了凜凜殺機。
唐晚立刻提高了警惕,防備對方突下殺手。
「不要慌,刀是對付敵人的,絕不會對著朋友。就像你們中國歌曲中唱的——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敵人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那女人說。
唐晚寒著臉回應:「我們並非朋友。」
她不確定能不能阻止那日本女人行兇,但遇到這種事,她只能硬著頭皮撐著,不露出任何怯意。
「我知道,中國是一個充滿了詩意的國度,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湧現出的詩人堪比草葉上的露珠,多不勝數。真希望我生來就是一個中國人,能夠在詩的海洋裡自由泅泳……」那女人語調懇切地說。
唐晚禁不住冷笑:「閣下在百花洲里弄神弄鬼,又捧著竹簡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須知這不是你們日本,而是中國濟南。」
那女人仍然微笑:「日本和中國有什麼區別?大家都是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吃著同樣的食物,過著同樣的世界時間。唯一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