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耳傾聽,那些本該能隱約聽到的車聲、市聲也消失了,這小小的屋子裡只剩我的粗重喘息之聲。
「如果走出去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我還能退得回來嗎?」我喃喃自問。
我想抬手擦汗,但掌心裡已經滿滿的全是冷汗。
之前,我看過太多穿越時空的資料,時空之門洞開之時,哪怕是走錯一小步,都有可能墜入萬劫不復的黑暗輪迴,與這世界永別。
我躊躇著,再次環顧屋內。
官大娘已歿,不會再給我任何啟迪,只有地上那還未破解的半張血符,靜靜的覆蓋在青白色的地面上。
我又想到,老宅那邊還等著我回去撐場面。除了我,誰都不會披麻戴孝送爺爺出門,再耽擱下去,只怕鄰居和賓客們就要聒噪起來了。
「唐晚,我現在就要出來了。」我提高了聲音再叫。
雖然沒有聽到唐晚的應答,我仍然堅決地挑開了那道布簾。
幾十年前的手工土布與現代工業產品線上下來的新布有著巨大的區別,指尖掠過簾子的時候,感覺到它的邊緣粗硬得像一把鈍了的柴刀。
簾子挑開,我並沒有跨出去,而是雙足發力,穩穩地站定,抬眼向外看。
第33章 官大娘家嘔血符(3)
門外果真變了樣子,竟然出現了一座空曠的大屋,屋內一切全都是青灰色的,應該是一座古舊的大廟。
地面鋪砌著巨大的青磚,每一塊都有兩尺長、一尺寬,嚴絲合縫,規規矩矩。
青磚之上,東一堆西一堆地散落著不少白沙黃土,每一堆上都插著一面半尺長的三角旗幟。那些旗子是用彩紙剪成,旗面上畫著筆跡凌亂的符籙,而且旗腳的方向全都一致。
我的視線遠端站著一個人,而在更遠處的牆邊,則是一人高的供臺,上面供奉著一尊巨大的神像,居高臨下,俯瞰一切。
唐晚沒在這裡,而且我斷定,這裡也已經不是轆轤把街的官大娘家。
我的手臂僵在半空中,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人。
我面對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真的想不出今天的濟南城裡哪兒還有這樣一個空蕩蕩的古舊大廟。而且,遠處那男人的衣著打扮也是隻能在民國電視劇中出現的——灰布長衫、圓口布鞋、圓頂禮帽……他是屬於另一個時代的,那個時代已經遠離了今天車水馬龍、燈紅酒綠的濟南城。
「我該怎麼辦?」我躊躇不決,手肘抵著門框,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看得出,插著小旗子的土堆不是簡單排列的,而是遵循著複雜的陰陽法則構成了一個秩序井然的奇門遁甲之陣。布陣的,當然就是那長衫男人。看他的氣度與面相,一定是位學識淵博、心思縝密的高人。
「天到這般時分,該發生的為何還不發生?」長衫男人忽然沉聲自問。
他的聲音極為動聽,並非土裡土氣的濟南口音,而是半文半白的北方官話,介乎於北京話、東北話之間。
「風化為地、雨化為水、陽化為陰、雄化為雌——唉,難道這一戰,我們這城,就要亡了?」他將腳下的一捆小旗子抱起來,俯視陣勢,皺著眉頭,久久沒再發聲。
他沒看見我,或者說,他是看不見我的。對於他而言,我只是一個錯誤撞入的影子。
我不免惴惴不安地想到:「如果此刻一步踏出去,是不是就會進入另一個世界?」
即使是當代最高明的智者如霍金,都無法對時空轉移、蟲洞結構做出肯定的推論,只能靠著臆測、虛構來模糊地證明那些時空通道的存在。迄今為止,人類並未對這門科學技術梳理出任何頭緒,離著登堂入室還有十萬八千里。
我不敢冒險,畢竟老宅那邊還有好多人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