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著光,狹長的圓桌另一端,Dubois先生抬眼看到,那個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男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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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不知夠不夠報答您八年前的恩惠?”
燕歸來甩手把一張光碟扔到桌上。
他說的是中文,一字一字,淡如滴水,卻能穿石。
開會的大部分人都不認得這個口說中文的男人,只是古怪地望著他,一臉“這人是不要命了,還是腦子傻了”的表情。
Dubois先生的會議,商量的又是秘密,竟然有不請自來的人!
還一副盛氣凌人的臭屁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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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燕歸來全然不知自己正在祖國被一個花痴少女惦記著,甚至被用來狐假虎威。
他只看著自己甩出的光碟盒子,在狹長光滑的桌面上,一直滑向桌子的另一端。
彷彿那些年輕的歲月、韶光、記憶,全部從手中拋下。
從此不再屬於自己。
從此再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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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越過尖角屋頂與重重樓閣,入了門中,只剩一道,斜斜地滑過燕歸來的肩膀,投到桌子上。
但光,就是光,彷彿經歷千百世的輪迴,這道光依然明亮,像是把這張狹長的桌子一刀分成兩半一樣。
不過,眾人的視線,卻不在這上面,也不在推門而入的那個男人身上。
“這是什麼?”
他們望著桌上那張薄薄的光碟,低聲議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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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是真的不願意合作?”
Dubois先生卻僅接過,並未去看那張光碟的內容,只是用手指輕輕地敲打桌面,臉上是淡淡微笑。
但在場眾人,誰都知道,這個縱橫法國商界的老狐狸、一跺腳,整條巴黎大街都要震三震的人物,微笑的背後,隱藏的是怎樣的陰險。
有多大的成就,就有多大的手段,這話一點也不假。
如果關小熙在場,也能輕易發現,這頭老狐狸,不是顏可那種一人睥睨天下、無往不前的自信與驕傲,也不是燕歸來那種沉冷如水、卻讓千萬人拜服的氣概,而是數十年在這人世勾心鬥角、摸打滾爬下來的奸猾與老辣,到最後都隱去稜角,變成一顆渾圓光滑的珠子,乍看了,沒有任何危害。
簡單來說,這就是閱歷,多出來的數十年閱歷,是燕歸來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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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神的心性,有神的本領,卻沒有神的閱歷。
這便不算真正的神。
所以燕歸來,對於花阡陌一脈的嫡傳弟子顏可,的確是沒有放在心上,任憑他天賦出眾,也不可能立地成神。
而燕歸來本身,也深知這一點,自19歲來到法國留學,一住,就是八年,調查陸蕭一案之外,也品嚐過人世百般酸甜苦辣,當初他在華人街一家餐館刷盤子打工,也在深夜回屋的路上,被一夥流氓搶劫。
當時,就是偶然路過的Dubois救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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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就知道,這個路過救他的人,是如意的祖父,隻手遮天的Dubois家族族長。
以這條老狐狸的勢力,故意指派人盯梢自己,扮成流氓搶劫,他再施以援手,這是輕而易舉的事。
而那時燕歸來在里昂大學裡改名換姓,接近如意,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八年裡,燕歸來也為Dubois家族出力,幹掉過許多對手的網路,Dubois家族也為燕歸來提供過資金和人手,而如意就算知道他是來調查自己之後,依然熱情表白,讓他苦不堪饒。
這其中,誠心實意,虛情假意,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