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行。
城門轟然關閉,士卒們七手八腳地上了門閂、頂門槓。新兵不解地問老潘:“潘大哥,那和尚為何不盤問?”老潘瞪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你也看到人家是和尚了,那還問什麼?”新兵蛋子搔搔頭不說話了,心中卻在疑惑:“和尚又不是王公大臣,剃個頭不就能假扮嗎?這般疏忽,就不怕真兇混出城去?”
老潘帶著一幫兄弟撤了崗回營去了,今早他們沒收了幾頭肥羊,這會兒羊肉怕是已經烤好了,大冷的天,吃吃羊肉喝喝酒,吹吹牛皮泡泡妞,那也是人生一大樂。那新兵卻是一副倔脾氣,老潘走後,他一個人爬上城頭,向北望去。
在白雪皚皚的曠野裡,剛才那個體態龍鍾老和尚此刻跑的卻比兔子還快。
“武曹跑了,武曹跑了……”新兵扯著嗓子喊起來。
城外雪地裡的和尚似乎聽到了他的喊聲,跑的更歡了。
……
綏州城北六里地,有一個叫圍馬臺的土山。
張伯中一身戎裝佇立在山頂,望著漸漸下沉的紅日,緊閉雙唇一言不發。張伯中身材魁梧,氣質威嚴,雖是文官出身,一身戎裝的他倒頗有幾分領軍大將的風采。他的身右站著李衛,左側則是情報室綏州總管方立天。
“來了,來了。”
李衛驚喜地叫了起來,一提韁繩,催馬下了土山。
從綏州城方向飛馳而來十餘騎,為首的是張曉、伍章兩人,馬隊中帶著一個光頭和尚,看面相有五六十歲,實際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就是易容改裝後的武曹。文蘭畫了他的影象滿城搜捕,他卻憑著跟戲子伶人學來的易容化妝術,不斷變換身份,有驚無險地躲過了一場又一場的搜捕。
不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終究不是人過的,終於有一天,武曹決定男扮女裝混出城去。不想在街口誤說了一句話被邏卒識破,倉皇逃命中又誤入一條斷頭巷,危急時刻一名大漢從天而降,打昏了邏卒救了他。大漢自稱是麟州馬賊,姓羅名感。因同情自己的遭遇,敬佩自己的為人,這才出手相助。武曹心裡明鏡一般,文蘭對付被俘的馬賊手段極其酷烈,綏州周圍數百里的馬賊聞聽文蘭之名,莫不是又恨又怕。就算偶有那膽大不怕死的敢來綏州,這個節骨眼上誰又敢出面救人?
這個自稱羅感的大漢絕非馬賊這麼簡單,他多半是文蘭的仇家。救自己無非是想利用自己。武曹豁出去了,自己爛命一條,且讓他利用去吧,總比死在文蘭手裡強。
羅感將武曹藏在自己的私宅裡住了三天,殷勤款待,沒有絲毫怠慢。這一日羅感告訴他,他已經買通了守門衛卒,讓自己假扮成行腳僧,趁天黑時混出城去。武曹不解,問他:“天黑出城,豈不惹人懷疑?”
羅感答:“只有天黑我們的人才能靠近綏州接應你。否則就算你能出了綏州城,走不多遠仍會被他抓回去。”
就這樣武曹削髮扮作老僧,無驚無險地混出了綏州城。果如羅感預料的那樣,自己剛出城不久,便有一支騎兵追了出來,正惶恐無計時,羅感的結拜弟兄率軍殺來,乾淨利索地解決了追兵。武曹看得清楚,羅感的結拜弟兄們雖然穿著便裝,使用的武器也五花八門,但座下的馬卻是清一色的戰馬。
的確是有人想利用自己,武曹看透這一層後,不僅沒有半絲懊惱,反而在得意地冷笑:你利用我,我還要利用你呢。
……
濃黑的烏雲遮蔽了綏州夜空中最後一顆星辰。
呼嘯了一天的北風此刻更加賣力地吹,寒風捲著冰雪的碎屑,打著呼哨在綏州駐軍北大營裡橫衝直撞。半夜起來小解的老潘迷迷糊糊走到門口,水聲剛嘩嘩響起。房門忽然開了,一股冷風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老潘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