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幾次,終於是緩過這窒息的勁來,而這剛一緩過勁來,她的眼瞬間溼潤,汩汩流淚。
“可憐的皇后……沒想到……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當初那三年來,太皇太后親眼見證睿德皇后的身體衰敗,最終咳血身亡,那時她心中是懷疑過張氏的,然而睿德皇后常年重病纏身,大半時候都是躺在榻上叫人在服侍伺候,這病逝的可能性確實很大。
她是經常去看望睿德皇后,她瞧得出來,睿德皇后是命不久矣,然第三年下半年起,她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轉。本來一天都要睡上大半日,連說話都變得模糊的人忽然有一天能夠正常說話,雖然語氣有些虛弱,但太皇太后還是感到非常欣慰。以為老天開眼,讓她的好兒媳終於能夠恢復起來。
之後,她經常上儲明宮去,瞧著她的兒媳一天天起色好起來,而太皇太后亦察覺到,她的兒媳似乎總有一些話想要同她說,然每一次都欲言而止。
直到那一日……那件事的發生。
如今十多年前過去,當年事件早已被淹沒於記憶的長流中,而從她的外孫女口中說出這件事來,太皇太后忽然間有一種恍然滋味。
原來那時的種種跡象,的的確確是皇后有話想要同她說。
可惜,還未等她開口,一條卿卿性命,便已香消玉殞,再也無法開口。
“外祖母,如今這人尚在孫女兒的宮裡,而這鐲子已經可以證明就是皇后所有,然這樣……還是不夠。”沈夙媛說罷,眼神裡似攢動著一束光,湧動於那雙寶石大眼中。
太皇太后此刻已將激動的情緒平復下來,她知道光悲痛是無用的,只有令張氏伏誅,才是現下最要緊的事。因此當她瞧見自己這外孫女胸有成竹的樣子,太皇太后不由升起一絲感嘆:“媛媛……確實長大了。前些日子還是頑皮的波猴子相,但現在……”
“您知道,夙媛一直秉持的觀念就是,人活在世上,自己快活最重要,外祖母您說是不?就算是要爭,也不能不擇手段,喪失人性。”
就例如當年後宮爭奪戰中勝出的張太后,就算她現在成為太后,可她曾經犯下的那些罪過,確實紮紮實實地落了跟,發了芽,直到今日冒出頭來,終究是要被人給發現,將她這種種積下的罪孽給揭開,露出裡頭烏黑不見底的種子。
太皇太后聽罷沈夙媛的話,嘆了聲,哀聲中又帶著一絲憤意:“張氏她……她實在是惡毒至極!本以為她還有一絲人性,如今看來,是哀家大錯特錯。那時候皇后的病情明明都有所好轉了,這突然一下子就咳血身亡,這說明張氏是知道了,皇后早已看穿了她。那三年來皇后的身子不論用什麼貴重藥物都醫不好,看來……這其中,亦有張氏的毒手下在裡頭。她眼見皇后的病好起來,這就急了,遂下此毒手!”
她說著說著人又激動起來,沈夙媛就怕她情緒太過會像剛才那般喘不過氣來,忙勸她道:“外祖母,您先別說了,先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從太皇太后的話中沈夙媛已經可以猜測到張氏為何這般急於下手了,恐怕……是睿德皇后已經察覺到自己平素裡在服用的藥物裡還攙和了別的,又或者說她宮裡頭有什麼令她一直都無法病癒的植物。不過沈夙媛還是傾向於前者,畢竟若是後者的,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東西,若真有毒性的話,早就查出來。
這樣做,太明顯。
倒是買通太醫,給睿德皇后服用的藥物裡攙毒,無色無味,殺人於無形。
如此想來,這毒應該是慢性毒藥,後來皇后發現,不再服藥,後來逐漸氣色轉好,張氏察覺,恐生有變,終於按捺不住,對睿德皇后下了毒手。買通宮內上下人等,竟幹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這樣細細的一分析,時間,過程,連細節都能夠完全對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