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趕車的方才見許適容是個單身女子,又順路的,便叫坐了上去,此時突覺後面又上了個人,回頭瞧了眼,剛想開口問話,突覺地那側臉怎的和自己前幾日在公堂門口瞧熱鬧時見過的知縣大人有些相似?再仔細想要瞧下,楊煥已是眉毛一豎,嚷道:“看什麼看,趕你的車便是!”
那趕車的嚇了一跳,心道自己好心才順路捎帶一程,如今竟連多看一眼也要招罵,心裡一下有氣,正要停了牛趕他下去,又見方才那女子已是轉頭朝自己道:“這位大叔,我家官人方才吃錯了藥,見人就咬,大叔勿要和他一般見識,我給你賠個不是了。”
趕車的見這女子言語甚好,這才稍稍消了絲氣。再瞧這兩個的樣子,女的氣嘟嘟,男的巴巴地看著,一臉小心陪好的樣子,確像是對鬧了彆扭的小夫妻,便搖了搖頭不再看,甩了下手上的細鞭,自管趕了牛車向前。
待到了縣衙附近,天已是擦黑了,許適容謝過了那趕車的,便下去入了偏門進去,楊煥也急急忙忙跟了進去,將身上那簍子甩給了廚娘,兩人各自洗了澡換妥衣物後,廚娘也已是整了他那簍子裡的東西,添為晚飯的配菜了。
兩人出去一天,不過就只吃了幾個早間帶出的蒸餅,此時早已是飢腸轆轆的。廚娘將那螺剪了尾,入油炒了下,撒些鹽,加水燒開便倒入大海碗裡,油花花的湯麵上浮了幾片綠蔥,聞著便有些鮮味。那沙蟹是煮了蘸醬醋的,一碗跳跳魚卻是用糯米甜酒烹了,嚐起來也是相當鮮美。許適容連吃了兩碗飯,這才放下了碗,夾了幾顆螺悠閒地吮出了肉,吃了起來,瞧一眼對面的楊煥,忍不住差點要笑出來。
原來這吃螺也是要技巧的,第一次吃的人往往不得其法,任是怎樣努力,那殼裡的螺肉就是不出來。這楊煥便是屬於此類人的。東京屬內陸,螺本就少見,又是那下里巴人的東西,他便是吃,也是那種已經敲碎取出肉燒製好的大田螺,何嘗吃過這樣的小烏螺?此時夾了個放進嘴巴里,吸得是滿頭大汗,那螺肉卻是出不來,反滾到了喉嚨裡,差點沒卡住,有些惱羞成怒,噗一口吐掉了,抬眼見許適容正瞧著自己,面上似笑非笑地,眼睛一轉,便涎了臉道:“娘子好本事,怎的連這也吸得這般順溜?不如你吸個肉出來餵我,叫我也嚐嚐這滋味?”
他說話的當,那廚娘正從灶間出來,聽見了這話,笑得是花枝亂顫,急急忙忙便又轉了回去。許適容本是要瞧他笑話的,哪知反被噁心了下,呸了他一口,罵了句沒正經,起身便丟下他離去了。
她到此後已是習慣了早睡,今日累了一個白天,此時吃飽了歇下來,更覺困頓,早早閂了門上床要睡覺。剛放了帳子,便聽門口又響起了敲門聲,還以為是小雀,便懶懶應了句。
“嬌娘,我今日很是快活……”
門外響起了楊煥的聲音。
許適容怔了下,淡淡道:“玩了一日,自然是快活的。”
“嬌娘,我睡不著……”
“唔。去衙門外再尋個小娘子,背了她繞城走一圈,回來自然就睡著了。”
頓了一下,門外又道:“嬌娘,你開開門,陪我說說話,就說話……”
許適容翻身朝裡,扯了幅薄被蓋在身上,這才閉了眼睛懶洋洋道:“既是說話,隔著門板也能說。我聽著呢。”
楊煥故技重施,此番卻沒昨夜那般順利,又敲了幾下門,聽裡面已是靜無聲息了,想著強行踹門進去,只那膽色又不夠,在門口團團轉了兩圈,突瞧見小雀在那回廊邊探頭探腦地看將過來,咳嗽了聲,兩手負在背後便慢慢踱了出去。
楊煥對這修築海堤之事倒也沒有忘記,許適容不過催了兩聲,沒兩日那木縣丞便擬了份摺子上報州府,痛陳海堤利害。這摺子上去了十來日,杳無音訊,便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又另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