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永璂才吞吞吐吐地道:“皇額娘,純皇貴妃薨了,為什麼我不像三哥那樣難過?”頓了頓,“人為什麼要死呢?”
永璂開始思考人類從古至今,最深奧的問題之二——情感與生死——了。
鍾茗聞言一愣,想了一想:“純皇貴妃是你三哥的生母,當然要更親近一點,”伸出手來,“你看,五根指頭,還要有長有短,看,中指最長、拇指最粗,小指細且短,但這並不代表小指就不重要、可以扔掉。雖然有不同,卻都不是可以輕易捨棄的。純皇貴妃和你皇阿瑪,是你三哥的拇指、食指,當然更重要,他更傷心。”
情感與生死,本是沉重而深奧的話題,對八歲的永璂講鍾茗自己還糊里糊塗的內容,鍾茗有些無處下手,只能試著用最形象的比喻。就算鍾茗自己清楚了,也未必能解釋得清楚,因為她的物件是個八歲的孩子。就像愛迪生問老師,為什麼母雞下蛋公雞不下,即使老師跟他講,這是基因染色體決定的,你確定他就能聽得懂?——在十九世紀的大環境下。
永璂似懂非懂:“皇額娘和皇阿瑪是我的拇指、食指!”用力點頭。
鍾茗索性把永璂拉到懷裡摟著:“至於生死……皇額娘也不大懂……”是真不懂,現在都不知道這幾年的經歷是不是南柯一夢,也不知道自己的本尊是生是死,是投胎還是還魂,“不過,人生一世,只要活著的時候覺得無愧就好了……唔,遺憾大概會有,畢竟,嗯,不可能事事如意,但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還有什麼——呃,過好每一天,努力向上?其實吧,死不是一切的終結,還有可能是另一個新的開始,帶著無限好奇,投入到另一個世界裡也不壞,不用很害怕的,”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雖然還弄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死,“總之,只要自己活得踏實,努力創造美好的生活,就可以了!”
永璂細細聽著,仍舊半懂不懂,不過看鐘茗的樣子,應該是說挺重要的話的,也用力地記。開導了永璂大半天,鍾茗才想起來問:“你怎麼突然問起這些來了?是因為純皇貴妃薨逝?”
永璂搖搖頭:“一半兒,”抓抓腦袋,因為純皇貴妃薨逝,這些小輩兒暫時不能剃頭,永璂半光的腦袋長出了一點兒青茬兒,摸上去毛茸茸的,“就是覺得大家突然好奇怪……”和婉的喪禮,他只是露了個面兒,不同於純皇貴妃,喪事在宮裡都有大排場的,永璂的感受更深些。幾年前,五格格與十三阿哥夭折的時候,雖然也是親近的人,但是他還太小,不足以感受到其中的哀悼微妙,現在讀了點書,人長大了一點兒,開始迷惑了。
“還有三哥,比四姐姐和六哥都傷心,哭得快撐不住了……”喃喃自語,永璋的可怕表現,也是刺激永璂幼小心思成熟的一大原因。
鍾茗眉毛一跳:“你三哥?!”壞了!永璋這倒黴孩子!這回還不得“哀毀過禮”啊?他在喪事上跌過跟頭,這回死的又是親孃,更要把自己折騰得不成樣子了。純皇貴妃位份高,喪儀格外隆重,辦的時間也長,永璋就是本來沒事兒,也得被這好幾個月的折騰弄出點兒事來。本來可以不管的,可是純皇貴妃臨死前又鄭重託付過,鍾茗拍拍永璂的腦袋:“你多陪陪三哥去!”
永璂點點頭:“三哥一定很難過。”
留下鍾茗在坤寧宮裡苦思對策,既不能顯得霸道,不許人家兒子思念母親,也不能讓永璋在純皇貴妃的喪禮上累死!
因純皇貴妃的喪事,上書房停課,永璂便有時間跑到純皇貴妃的靈前尋永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