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得緊,我也幫不上你忙的。”原來兩方嘴上沒說,心裡都十分清楚,分家之後,柴米油鹽本不要雙倍的都成了雙倍的了,農家人都是盤算著過日子,都知道合起來吃能省了不少的。
當下待二春回來,閤家商議了之後,便商定每月交一百元到常氏這裡做了伙食費,合起來吃了,其他的錢各自管各自的。這比起原先一股腦把錢交到常氏手裡操持,要讓雷荷花放心得多了。在農村,要麼就是婆婆當家,要麼就是媳婦當家,這種閤家的,卻比較少見,鄰里都將它做了奇聞傳開。後來又有人打聽到是親家母的主意,都道這個親家母是精明的。又,因李福仁體力退了,在美景等勸說下,終於把一半的田地租了出去,若穀子不夠吃,則要一起去買的。不論這家是媳婦還是爹孃主持,二春沒有分毫意見,只是一如既往幹他的活。
年復一年,無事則過,有事則提。卻說安春把田租都預支了,到了農曆六月時節,家家戶戶都吃早米,噴香可人的,倒讓清河饞了嘴,便使喚珍珍道:“到阿婆那裡去要袋新米吃。”那珍珍已有九歲,頗懂事了,安春常支使她去常氏那裡借米借錢的,熟絡得很,當下便找袋子去。清河道:“不要找袋子,阿婆那裡有,要偷偷跟阿婆去說。”珍珍聽話,便蹦著小腳一路來了。常氏剛摘了茉莉花回來,正在後廳石臺上洗臉擦汗,珍珍便道:“阿婆你低下頭來,我有話跟你說。”常氏便側了頭道:“乖兒,有什麼話對阿婆說的。”珍珍攀住常氏的頭,附著耳朵道:“媽媽說想要吃早米,叫你偷偷取一袋。”常氏嘴裡不由抱怨道:“你爹自己不種田,這時候倒懂得吃早米。”嘴裡便是這麼說著,心中是答應的,這一點珍珍心裡也知,當下便等著常氏。常氏道:“阿婆一身臭汗,讓我擦洗完了再給你取。”又問道:“你是不是放假了?若是放假了明日跟阿婆採茉莉花去。”珍珍老實答道:“放假了,媽媽要我抱弟弟呢。”又找話題給奶奶聽,道:“阿婆,老師說香港收回來了!”常氏邊用溼毛巾擦背邊應聲道:“哦,收回來啦,放在哪裡,莫不是放在縣裡?”珍珍茫然道:“老師沒說。”常氏道:“若放在縣裡,叫你爸爸帶你去看,長長見識。”當下擦洗完了,便領了珍珍去樓上穀倉裡取米。因老鼠猖獗,碾過的米放了一甕在廚房,剩下的收在糧倉。常氏在糧倉找了個魚鱗袋子,裝下一二十斤新米,讓珍珍試著背了,問道:“能背得動嗎?”珍珍道:“背得動。”常氏還在一塊一塊地放糧倉的門板,珍珍興沖沖自顧背下樓去了。恰在樓梯口被雷荷花看見了,一眼就曉得是怎麼回事,頗為不悅道:“珍珍,往後別來阿婆這裡要米了,我們自己都不夠吃的。”珍珍已到了領悟人情世故的年齡,只怯生生停了一下,便做賊似的一溜煙跑了,隱約聽得雷荷花在後面不滿道:“吃白食的一家�子……”�
福壽春 18(6)
清河見珍珍收穫而歸,還頗開心,就順嘴問了誰取的米,又誰說什麼了沒有,珍珍便將雷荷花的話照實說了。她是怕雷荷花的,說得雷荷花的態度口氣都栩栩如生的樣子。清河聽了,新恨舊怨從丹田生起——原先雷荷花跟常氏又閤家了,清河與安春暗暗鄙夷過,說她只是要搜刮老兩口的便宜,又怨老兩口對自家不夠好,只因與二春合住,什麼好處便都是二春一家的,這是長久的積怨——當下清河哪忍得這口氣,若是安春在,便是安春去鬧了,偏安春不在,便親自出馬,拉著珍珍闖了下來,恰雷荷花在後廳,因此面對面叫道:“你若有什麼話就管當我面說,當孩子面罵什麼沒良心的話?我家孩子想吃早米,下來拿一點有錯的,那米是爹去種的,也不是你去種的,有什麼資格可說的……”只一陣高聲吆喝,把後廳乘涼的人引來了。那雷荷花手裡正抱著娃娃,見清河氣勢洶洶,怕她撲過來,早已膽怯了,口才又不好,只是細聲分辯道:“我也沒說什麼呀,你們都來評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