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往小了說,不過是人家後宅裡的事。
可皇帝發怒,非同凡響,再小的事都足夠知罪了。南安侯縱容姨娘橫行,將嫡庶身份作為籌碼,這事足夠皇帝發作了。
‘以庶充嫡’這樣的罪名,簡直就是在挑戰本朝的禮法。
因此南安侯府這侯爺的爵位就不保了。
皇帝做的也促狹,降了他為‘正元伯’。
這封號,又是‘正’又是‘元’,明顯是為了警告他們。
如今正元伯已經成了京城的一個笑話。
皇貴妃稱病不起,流影宮的宮門都好幾天沒開過了。
潤潤隱隱知道這皇貴妃這支之前多半是給太子下了絆子的,不然也不會因為落水的事被牽連出了這麼多,連帶著整個家族都走了下坡路,且短時間內絕對沒有起復的可能——起碼皇帝和太子這兩代人在位期間,就不用想了。
太子這方無疑是大獲全勝。
她雖然不懂時局政事,但只要想到是太子那方勝利,心裡總是開心的。
如意來信的渠道據說很安全,用的是成國公以前用來傳遞軍中訊息的那批人。她說如果以後潤潤想給她寫信,就在窗外繫上一個白絲帶,將信放在窗臺上,半夜自然會有人來收。
潤潤照著做了,夜裡還特地吩咐迴雪和連翹警醒些。
窗戶也沒有全開,只留一個小小的口子,剛夠放下一個信封,用紙鎮壓著。
可她們三個人,誰都沒有察覺到有人來過,第二天天亮時檢視,窗臺上的信確實不見了,紙鎮卻是還在原位。
著實神奇。
就這麼鴻雁傳書好幾日,某天晚上,潤潤隱隱聽到有響動。
她還有些調皮地想著,這些人也不是那麼訓練有素嘛,你看,這不就被她聽到了?
一愣神的功夫,就聽到一聲輕微的落地聲,潤潤察覺到房間裡忽然多了個人。
她一時驚訝,想著是如意那邊的人,倒也沒急著喊人,而是隔著帳子問:“是如意有話交代了你?”
沒有人回答。
潤潤也不由緊張起來,剛想呼喚睡在隔壁的迴雪和連翹,黑暗裡卻忽然傳來了聲音——
“別怕,是我。”
那聲音清冽溫潤,如玉石交鳴,在這深沉的夜色中顯得很是特別。
潤潤愣了愣,而後才訥訥地問:“太子表哥?”
太子輕笑一聲,摸索著在床頭坐下,“是我。”
潤潤正坐起身,正準備下床披衣服,“你怎麼來了?”
太子道:“你不用起身,我就隔著帳子和你說說話,一會兒就走。”
潤潤是怎麼也沒想到,在這京城外的清淨地,太子會在如墨的夜色中悄悄潛入自己的房間——而且還是跳窗進來的。
她捏著被角,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
太子問:“你在這裡住的可習慣?”
潤潤點頭,而後想到這動作對方看不見,便開口道:“習慣的,這裡的師太都很親切,每天都會帶著我一起唸經,還會給我講佛理。”
“唸經?佛理?那你會不會悶?”
潤潤想了想,“悶是有的,不過精妙師太那裡的齋飯太好吃了,比飯堂裡的好吃多了。”
太子‘噗嗤’一聲笑了,本是擔心她因為自己的緣故,避走出京會過的不好,沒想到她在這樣清苦的地方,還能尋到樂子。
潤潤被她笑的有些害羞,臉頰也燙燙的,不過想到太子也瞧不見,也就沒那麼臊了。
“你習慣就好,不過還是委屈你了。怪我……”
潤潤急急地截了他的話頭,“表哥說的哪裡話,是您救了我,救命之恩,我感謝您還來不及,怎麼能怪到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