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化作了石像,矗立在小玉京中,依舊望向大墟,他的元神離體,去了他處。開山祖師立教立言,不曾立功,未曾成聖,他應該也沒有成神,那麼他也難免老死,他又會去了何處?
少年祖師遲疑一下,道:“你打了歷代教主……”
“祖師,我也是教主,他們也是教主,憑什麼我便要比他們低一頭?我還是人皇呢,地位本來就在他們之上,讓我低聲下氣去討好他們,我辦不到。”
秦牧道:“聖教本來便無長幼之序,達者為師,他們雖是前教主,但教主也有教主的風骨,不打他們,他們還要說我的教主之位來路不正。打過之後,他們就無話可說了。再說,聖教在他們手中,沒有作為,作風也是敗壞,理當要打。”
少年祖師嘆了口氣,好奇道:“你沒有肉身,是如何動用法力的?”
秦牧道:“我曾經與村長來過一次死者生界,那次我便意識到我變成骷髏只是假象,我變成骷髏是假相,肉身消失是假相,你們活過來,也同樣是假相。瞎爺爺的神眼讓我可以看破酆都的這一切,從那時起,我便可以在酆都動用法力神通,我能夠感應到自己的肉身。祖師,你不知道,在我眼中……”
他的心中突然湧出無盡的悲傷,沒有說下去。
在他神眼中,面前活的好好的祖師,只是一具枯骨。
他走在酆都城中時,所見到的也莫不是如此。
整個酆都城,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眾人,都是枯骨,鬼魂,只有他帶著血肉之軀走在遍地枯骨的城中,孤零零,形單影隻。
哪怕是他在五陽神殿中與歷代人皇談笑風生,他也是在和幾十具枯骨說話。
只有在生死之間,他才看到歷代人皇有了血肉。
這便是秦牧用瞎子所傳授的神眼所見的場景。
他看到的情形,與酆都的鬼魂們看到的情形截然不同。
死者生界,顛倒生死,但是祖師和歷代人皇曆代教主,他們終究還是死了。
秦牧沒有說出這些,沉默片刻,笑道:“祖師,你與國師、皇帝變法,而今你來了酆都,這變法該如何才能繼續走下去?”
少年祖師與他並肩而行,免得又被龍麒麟湊過來,笑道:“變法之道已經開始,便不會結束。國師變法,變得是習俗,奴性,改變的是門派宗派之爭,讓天下的神通者不必再有門派之爭,空耗自身的力量。也是要變門派宗派的小我,讓神通為人所用,為民服務。這是大理念,大框架。”
他來到文元殿的後花園,遞給秦牧一個花剪,自己也取了一把,精心修剪花枝,道:“變法最重要的是,變世人心中的陋習,推倒世人心中的神像。打破心中神,不是神通者要做到的事情,而是世人要做到的事情。倘若人人都能打破心中神佛,那麼這就是一個昌盛之世,大興之世。”
秦牧裁剪花枝,將一株花剪得像是脫了毛的雞婆龍,聽到他的話,又停了下來,細細思索,點頭笑道:“世人向神佛跪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家和興旺子孫滿堂,倘若神通者能夠滿足他們的心願,的確有助於他們打破心中神。”
少年祖師盯著被他剪得亂糟糟的花卉,過了片刻才移開目光,道:“我對國師說過,破心中神,先革經濟。經濟一詞,意指經世濟民,經邦濟國,經濟開,民智則開。簡單來說,神通者用神通幫民夫收割稻子,民夫付錢給神通者,神通者拿到錢,用錢購買食物,購買修煉所需材料,這錢又會回到民眾手中。他們都要交稅於國,國庫有稅,國富。國富則可以開水利修交通,便民利民。於是,國富則民富,民富,則資源富足,神通者可以買到各種資源,修煉起來自然遠超從前,於是則民強,則國強。”
秦牧聽得入神,突然聽到腳步聲傳來,回頭看去,卻是祖陽教主、裕連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