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宮今日依然是愁雲慘淡,葉少尋與林晟皺眉守在門外,相對嘆氣。連日來,無憂都又哭又喊,如瘋了般,喚著歌夜的名字,一心要追隨歌夜而去。歌歡無法,只得派了人每日每夜的看著無憂,不讓她輕生。歌歡等人實在是束手無策,歌歡還特意將惜鳶召進宮,貼身侍候無憂,可仍然毫無改觀。惜鳶聽皇上駕到,忙出來含淚請了安。歌歡嘆一聲道:“無憂怎麼樣?”為了不刺激無憂,歌歡下旨,合宮上下,只稱呼無憂做林小姐,不許任何人提及“王妃”二字,更不許人提起歌夜,自己自然也改了口。且說惜鳶聞言,淚珠滾落,忙用袖子抹去,回話道:“回皇上,前些日子又哭又鬧,嗓子都喊啞了。這幾日,卻是不哭也不鬧了,只是躺在床上,沒了魂兒一樣,不說話也不動。喂水不喝,餵飯不吃,奴婢怕如此下去……”下面的話卻再也說不下去,也顧不得皇上在面前,低聲抽泣起來。歌歡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大步向內殿走去。
內殿的宮女,見皇上進來,跪了一地。歌歡一拂袖,就全都默默退出去。無憂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兩眼發直,無半絲生氣,好像魂魄早已抽離她的身體。歌歡拿過案几上的羹湯,坐在床邊,將一勺羹湯湊近無憂唇邊,無憂卻一動不動。歌歡深深嘆一聲道:“我知道你心裡難過,我也很難過。可你想想,六哥看你這樣,會安心嗎?他捨命救你,不就是為了讓你好好活下去?你該遵從六哥的遺願。”無憂沒動,如一座千年冰雕。歌歡自懷裡,掏出一支紅梅簪子,舉在無憂眼前:“這是六哥給你的,你若還想要,便伸手。”無憂眼珠動了一下,下一刻,卻又死寂無聲了。歌歡默默坐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來,大聲說道:“好,既然你不要,留著也無用,我現在就摔了它!”說著高高揚起手,猛的向下摔落。無憂忽的從床上跳起,伸手來奪,卻因太過虛弱,重重跌落回去。歌歡俯身扶住她,張開手心,將紅梅簪展現在她眼前。無憂伸手拿過紅梅簪,怔怔看了半響,淚珠無聲滑落,她張口,聲音嘶啞淒涼:“物在人亡,留著它何用?”手指一鬆,簪子跌落在地。無憂又恍若冰雕,無魂無魄。
無憂不進半粒米糧,一心求死。惜鳶日日守在床邊,只能以淚洗面。林晟也日日相勸,無憂只說一句“對不起,我會求皇上照顧爹爹。”從此,再不開口言語半句,除了她的肉體,她好像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涼涼的夜,歌歡獨自站在月下,仰頭看著遙遠的天際。疏影悄悄來至身側,吸了口氣,幽幽的說道:“因為她,皇上越來越喜歡對著月亮嘆息了。”歌歡聞言回頭,目光裡有些不悅。疏影忙低了頭,說道:“奴婢失言了。”歌歡卻未責怪,轉頭看著清寒的月光說道:“疏影,朕想六哥了。朕傾盡全力,最後連六哥都保不住,如今,就連他臨終的囑託也做不到。朕該怎樣,才能讓無憂好好活下去呢?”疏影看著歌歡眼角深刻的悲傷,疼惜的道:“總會有辦法的,皇上不要太憂心。皇上若有閃失,就越發沒有人照顧林小姐了。”歌歡回頭看看疏影,皺眉道:“疏影,兩個相愛的人,真的可以為了對方放棄自己的生命嗎?這是為什麼?若非親眼目睹六哥和六嫂,朕絕不相信!六哥本可以成為擁有一切的天子,可他卻用自己的命換了六嫂的命。而六嫂,她失去了六哥,就再不肯要自己的命了。世間,真的有這樣的愛情嗎?”疏影柔婉低沉的道:“有。雖然少見,可它始終存在。世間總有幾個痴兒女,他們能生死相許。”歌歡的眉頭,皺的更深了:“生死相許,生死相許?可如今,朕無法讓六哥復活了。”說著,歌歡眼眶裡的淚,抑制不住的落下來。這是疏影第一次看見歌歡落淚,歌歡,他從來都是堅強獨立的,他彷彿永遠不會臣服於悲傷。可如今,他竟在她面前哭了。疏影憐惜的看著歌歡,默默的遞過一方素帕,默默的陪他站著。歌歡卻沒有接,仰頭看天,淚水終於逼了回去。他向疏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