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惆悵。
我們同時移開目光。
談笑處
“我則見紫袍銀帶公人列,晚天涼風冷蘆花謝,我心中喜悅。昏慘慘晚霞收,冷颼颼江風起,急颭颭帆招惹。承管待,承管待,多承謝,多承謝。喚梢公慢者,纜解開岸邊龍,船分開波中浪,棹攪碎江中月。正歡娛有甚進退,且談笑分明夜。說與你兩件事先生記者:百忙裡趁不了老兄心,急且裡倒不了俺家節。”
那武生唱完這最後一段,閉目閤眼,踱至臺口瞪目亮相,宛如武聖顯靈。
底下眾人見胤禛說了聲“賞”,立即雷鳴般叫起好來,臺上銀錢灑落的聲音頓時如下雨一般,劈劈啪啪響個不停。
然後,落幕了。
我和胤禩走到月華門,一路無語。
在馬車上,他忽然說道:“今晚這個戲班子不錯。”
“好像是從外面請來的。”我笑道:“明年你生日的時候,我們也把他請進府來。”
他嘴角微微一揚,“唱什麼?”
我低頭想了一會,道:“那些祝壽的你又不喜歡,不如唱一曲《牡丹亭》,你覺得怎麼樣?”
“《牡丹亭》……”他沉吟片刻,漫聲唸了一句詞:“剪不斷,理還亂,悶無端。”
“這是什麼?”
“第十齣‘驚夢’裡的一句詞。”
我崇拜不已,“你連這個都記得?”
“惠妃娘娘喜歡這出戏,我從小聽到大,也記住了幾句。”他神色淡然地微笑,“後面還有一句,‘觀之不由他繾,便賞遍了十二亭臺是枉然。到不如興盡回家閒過遣。’”
“獨孤求敗……”我欲言又止,想笑,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往下墜。
就像那次在慈寧宮,那拉氏突然看見我時候的表情。
我到此刻才知道,原來那天她是這麼難受。我身上忽然一寒,凝目看向胤禩,他嘴角的微笑已經隱沒,臉色同窗上的霜花一樣寒冷。
我探頭到窗外,天邊掛著一輪暗紅色的下弦月,紅得出奇。它一直追隨著我們,即使偶爾隱在山後,拐個彎,它又出現在天際,對著我冷冷地微笑。
寂靜的路上,不時落下一兩片零星枯葉,發出“喀嚓”一聲響。
那是我墜入夢鄉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胤禩忽然變得異常忙碌。大約是因為忙於追討工部的錢糧款項,他每天都回來得很晚。
這天早上,我屈指一算,好像已經有七八天沒有和他說上話了。我們象太陽和月亮一樣——我睡覺時,他還沒有回來;我醒來時,他已經走了。
我甚至疑惑起他晚上是否回來過。有時候,即使是很忠心的下人,他們的話也不一定可信。
我緊緊握住手中的茶杯,心頭一陣牽動。
許久許久沒有這樣悽酸的感覺了。
房間的燈都吹熄了,我靠在床上,喝盡杯中的釅茶。然而千思萬盼,還是沒有聽見任何響動,除了窗外隱約的風聲。
可我還是靜靜地凝神看著窗外,不斷與睡意做鬥爭。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聽到靈樞和素問請安的聲音。“王爺,要不要奴婢去點燈?”靈樞問他。
小順子輕聲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福晉睡覺時不喜歡有光線,還是把燈放在外面。”
“叮、叮……”兩聲清脆的聲響後,我聽見一個沉穩威嚴的聲音說:“你讓他們抓緊點。”啊,這麼多天來我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我轉過身,面孔埋進他的枕頭裡,忽然落下幾滴眼淚。
小順子恭聲說:“是,請主子早些安置。”
我一動不動,聆聽那熟悉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他立在床前,四周寂靜得可以聽見我們呼吸的聲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