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答道,“我看他總是在四周負責訊息傳遞,都沒個休息的時間,估計在唐軍之中混得不怎麼樣。”
按照他們的評判標準,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反正在高麗人中,到了這個年紀還混在跑腿行當的兵卒,必定是沒什麼前途可言的,估計也是被軍中其他人欺壓的物件。
“另一個你應該有印象,就是當日被押解來此地的時候,還和那位唐軍武將起過沖突的靺鞨族人。”
“不過,後面那個,可能只有你有接觸到的機會了。”
同時找到三個人來問詢情況,總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
就算唐軍想要對他們有所欺瞞,也不會想到,別看他們這些人處在異常被動的處境中,在真面對這種與前途相關之事的時候,總還是能集聚起來一些力量的。
只是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阿左還是看到了同伴眼中潛藏的焦慮。
這片草場已在他們的面前,基本被改造成了水田。
接下來應當就是插秧了。
可到了此時,還是不見唐軍有任何一點需要他們效力的動靜,就好像他們的存在只是為了讓人多一個採購物資的渠道……
這讓人很難沉下心來。
何況,就算是這個採購,也因為唐軍自備軍糧,只是一筆福澤了小部分人的交易。
他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被人奴役慣了,這才有了這樣的恐慌。
他用只有自己和同伴能聽得到的聲音,回
道:“我知道了,我去試試看。”
“對了,你們去打探訊息的時候,也千萬小心一些。”
同伴一拍他的肩膀站了起來,“這你就放心好了,總要想個套近乎方法的。”
當王勃被人以“遠方親戚投奔,何時可以刊載戶籍”為由請走,張繼路遇搭訕之人的時候,少年阿左也選了個合適的時候為唐軍送貨,恰好遇到了收隊之後在江邊閒坐的靺鞨男子。
算起來他也只是比黑齒常之身量要矮一些,和尚且年少的阿左相比,還是看起來好生孔武有力。
見阿左朝著他遞過來了一包銀魚乾,他轉頭之間的神色裡,還帶著幾分陰鷙狠厲。
阿左殺過獵物,所以只是這一個照面之間他就陡然意識到,面前這人的身上有著相當濃厚的血氣。
或許還不一定是動物的血。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就往後退出了一步。
“你怕我?”這靺鞨部的男子將眉頭一擰,卻已是坦然地將那包銀魚從阿左的手中接了過去。“那你來找我做什麼?總不會是看我在江邊坐著卻沒個漁網,所以來將你們捕到的魚送給我?”
他這一連串的問題,似乎是吸引到了附近唐軍的注意力,讓阿左連忙壯起膽子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看在此前我們與靺鞨部為友的份上,想關照你一點罷了。”
靺鞨男人嗤笑了一聲,“我看沒這個必要。靺鞨部體格健壯,能征善戰,那位大都督還想馴服我等圖謀北上呢,可你們有什麼用?”
“我們被帶來此地務工,是給了工錢的,也許諾過,若是唐軍能攻佔黑水靺鞨之地,就讓我們這些率先臣服的慄末部重歸故土。”
相比起這些高麗人中被奴役的一部,他當然有幾分倨傲的底氣。
可下一刻他便聽到阿左好奇發問:“那你之前……為什麼要惹那位黑齒將軍不快?”
靺鞨男人的臉色頓時一僵,“什麼惹不惹人不快的,試試他的本事罷了。”
他總不能說,他生氣的是,他昔日還是靺鞨人中的勇士,可在此次被唐軍徵募過來的時候,和他的同伴待遇並無差別,這才在行將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和黑齒常之起了衝突,卻遭到了又一次的無情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