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目光挪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在那個呂望快要消失的時候,他好像看到了對方回頭看了他一眼,嘴唇開合,好像有說話又好像沒有說話的樣子,因為距離實在太遠,他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畢竟這裡的環境這麼黑,看錯了也不奇怪。
只是不知道,如果自己沒有看錯,而對方又確實說話了,那對方剛才,又到底說了什麼?
總覺得很在意那句沒聽到的話,但他又不能追上去,畢竟真正的呂望還在他旁邊躺著。
這麼想著,章文低頭看向那個依然昏迷不醒的人,除了臉色實在差得讓人不敢恭維之外,這人不管怎麼看都不像一名傷員,反而像一個睡得天昏地暗的人。
“人生就這麼被浪費了,你這傢伙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才肯醒啊?”
章文伸出手在對方的額頭上敲了敲,力度不大,猶如蜻蜓點水般在對方的面板上輕輕碰了碰意思了一下之後就立刻拿開了。
“這麼說來,你到底是怎麼到這裡來的?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
以及那些紅色的雨水,又是什麼東西?
章文發現,他對現狀一點都不瞭解,能給他答案的人找到的時候就是昏迷不醒的狀態,看他這個情況,短時間之內也很難醒來了。就是不知道醒來之後會不會好好地解答他的問題。
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對於呂望某些方面的固執,章文還是有一定的瞭解的。如果他不想說,逼他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也許在許多人看來,章文就是一個受害者。他本不應該出生在這個時代,卻因為別人的自私而被提前送到了這裡來。他的出生是別人安排好的沒錯,但卻改變不了他依然是異域之主的身份。
也就是說,如果他不是提前來到了這個時代,按照原來命運的軌跡,他的人生與呂望一樣,在需要他的時候出生,接替呂望的位置成為異域的主人,然後一輩子生活在異域之中,獨自一人承受著幾百年或上千年的孤獨。
如果他沒有被人送到這裡來,他就會像歷代的異域之主那樣,一生一世一個人地生活下去。也就是說,他的提前出生,不單止改變了呂望的命運,同時也改變了他自己的命運。
對於呂望來說,章文是他一生中唯一可以與他走在一起的人,而對於章文來說,呂望同樣也是這麼一個存在。
在這個世界上,與他相似的人只有一個,也只會有一個,一輩子也只有這麼一次機會,所以不管是章文還是呂望,他們都想緊緊地握住彼此的手。
父母兄弟在以後註定要分開,但只有呂望,是由始至終能陪伴他整個漫長人生的人。
“快醒來吧……回去之後我給你做點好吃的補一補身子,四不像還在家裡等著我們呢,遲了回去他會罵人的……”
低頭看著那張臉,章文已經有點等不耐煩了。
如果,只是說如果,如果這個人就這麼一睡不醒了……他,又該怎麼辦才好?
【你後悔了嗎?】
黑色的影子在身邊一閃而過,留下一個問句,在虛無之中迴響不去,突然冒出,卻一點都不顯得突兀。
男子站在由青石鋪成的小路上,雙手自然下垂,一派悠然地看著遠處的風景。儘管他身前與身後的景色差距很大,卻依然像面對著自然風光一樣,對於眼前的漆黑地獄,一點不自然的神情都沒有。
“我從不後悔。”
在隔了很久很久之後,男子才移開了目光,轉頭看向別處。在他的視線盡頭,明明什麼都沒有,卻依然專注得就像在注視一生摯愛似的,只要一眼,就能讓人感受到那隱藏在冰冷表象下的炙熱感情。
【……你的固執,或許再過一個千年,也不會有所改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