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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內掛著沉重的鐵甲,炭火邊那少女正和另一位少年輕輕地談話。
“馳狼群果然是難以馴服,而傳說中的狼駒也不見蹤跡,皇兄,也許你要重建蒼狼騎兵的願望……越來越渺茫了呢。”
“穆如世家被降罪流放,現在鐵騎中的將領群情急躁,都恨不得立刻回師東陸。還有人對我說,我父皇昏庸,要擁我為帝,去逼我父親退位。這樣下去,只怕北寇未平,內爭先起,我已經數月無法安眠。”
少女低下頭,“皇兄,我明白你心中的苦……穆如騎軍中已經有數支出走,其餘也有很多拒絕再出徵,他們覺得現在陛下就是想把穆如鐵騎盡數拼光在草原上,所以不願再全力剿滅八部。你一面要保住這支端朝最強的主力鐵騎,一面又要平定北陸,還得面對部下的憤怒、父皇的猜忌,真是太難了……可是……就算找到蒼狼駒,就能挽救這一切嗎?”
“我當然明白不能……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要給大家一個希望,讓他們明白,我絕不會放棄,我一定會把這支騎兵變得更強,而不會坐視它在我手中毀掉。”
少女裹了裹身上的毛披:“夜深了,好冷啊……皇兄……你說……我們被逼到了這一步,東陸無援軍,各營無戰意,我們真的還有希望嗎……”
“只要我活著……這支騎兵就永遠在,北陸就永遠不會傾覆……霜兒……相信我。我回帳了,你早些睡吧,明天還有大段的路要走。”
那青年離帳而去,少女站起身來,紮緊帳幕,解下輕裘,取熱水輕輕擦拭沾塵的身體。然後鑽入厚厚的大被,沉沉睡去。
不知何時,一頭月光般的狼影擠入了帳幕之中,無聲無息。
它來到少女的床頭,那深藍色眼眸直視著她,慢慢張開利齒。
少女正在夢中,緊緊抓著被緣,口中喃喃道:“是我……我回來了……”眼中卻有淚落下。
那白狼靜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躍出帳去。
風聲雪聲從被拱起的棉簾中疾衝進來,但只是一瞬,一切又如常了。
9
狼群站在碩風和葉的面前。
“為什麼不現在就殺了他們?”狼王低低地嘶吼。
“因為我要等到那一天,我要在戰場上打敗牧雲寒和穆如世家的鐵騎,我要的不是我個人的勝負,而是整個北陸草原,整個天下的勝負!”
他面對風雪仰天長嘯時,喉中發出的仍是劃破夜空的狼嗥。
10
七年之後,碩風和葉帶領八部盟軍,將牧雲寒和最後的三千蒼狼騎包圍在溟朦冰海之上。大端朝三百年的雄渾武力,牧雲氏十數代的赫赫威名,終於也都有沉暮末路的時候。
那一夜狂風暴雪,是百年來難遇的極寒。可第二天清晨,居然雲開霧清,天邊升起了紅日。望著被凝凍在冰海上的牧雲氏的最後一支北陸騎兵,碩風和葉舉馬鞭遙指天邊,回頭對八部首領說:“各位,我碩風和葉的時代,開始了。”
之五 唐澤
1
穆如寒江站在冰山頂上,看著他新的家園。
這裡什麼也沒有,除了無邊的白色。冰山連綿,如銀龍的脊背,陽光在雪面上閃耀,刺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數月之前,他還站在宏偉的天啟城高處,俯視著萬城之城中如百川交匯的街道與人流,但現在,他感到過去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他一夜之間從金鞍玉帶的將門驕子變成了流配罪囚,隨全族戴枷步行遠涉兇山惡水,飢寒交迫,身上的衣服從一件嶄新的錦袍變成了丐服,穆如寒江以前從來不知道,人會那樣珍惜一件衣服——當你只有它可以蔽體的時候。
殤州極寒之地,從東陸中州到北陸殤州,是三千里的路程。橫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