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大了不好啊,都是老鄉做人要有良心啊……都縮著頭不出聲!現在那老東西跑了你們著急了?!幹活去幹活去!」
他吆喝著走到雷天宇面前:「嘿嘿,雷律師,又勞駕您跑一趟,大夥一聽說那老小子跑了,都急啦,今年這個年是過不去了,家裡老老少少,都等著拿錢回去辦年貨呢,出來忙了一年,兩手空空,怎麼有臉回去啊!韓立本那個老小子祖宗缺德,幹出這種不要臉的事,這是逼著一家人手拉手去死啊!我跟大家說什麼來著?我說不能!有政府有法律呢!哪能讓我們勞動人民吃虧上當!這不,好人還是多啊,連上面的公司都專門撥了錢給我們過年關不是?所以我們也得賣點力給人家好好幹活!咱們能幹啥?還不就是蓋房子嗎?照我說的,都好好幹,少想些歪點子,抓韓立本討公道的事兒,交給人人家幹就行啦,你們能幫上點啥忙?」
看著他本來只是給自己打個招呼,最後竟成了面向所有人的演講,雷天宇不禁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可以幫你們起訴,大家也不要著急,你們應得的錢,不會少的。」
「哎,哎!」韓鐵強連聲答應著,「你們都聽見了!沒事!跑不了韓立本老狗蛋的!都好好幹活,把房子蓋起來,高高興興回家過年去!」
人群鬨然應著散開了,他轉身對雷天宇說:「雷律師,沒說的,你想問什麼儘管問,問誰都行!我幹活去了啊。」
雷天宇微笑著點點頭,看他走了,還沒想自己下一步該是找建築隊的代理人瞭解一下工程進度和違約可能還是乾脆先詢問工人,韓鐵強卻又跑了回來,搓搓手,問:「雷律師,還有一件事,你看能加進那個……起訴裡不?」
「什麼事?」
「我們隊裡有個泥瓦匠的幫手,兩個星期前,就是剛開工的時候出了事,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腿給摔折了,韓立本老小子就給了三百塊錢打發他走,是我們看不過,鬧騰了一陣,又加了八十塊錢,小夥子挺可憐的,也沒地方去,躺著也沒法動彈,就還住在這裡……我昨天打聽過,這事兒……也能賠償是不是?」
「當然,如果出現勞動意外,是可以要求報銷醫藥費用的,應該算是工傷了,不過我可以和他本人談談麼?」
「我就是說這事哪!小夥子老實得要命,打了他都不知道吭一聲,說要打官司,臉都嚇白了,我這就領您過去,順便給他送碗飯,唉,都是在外面打工苦錢的窮人,能幫還是幫啊,雷律師您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嘴碎,愛惹事?我屋裡那口子沒少說過我:「鹹鹽少吃,閒話少講!」就是改不了的個管閒事的脾氣!」
「不會不會,我覺得你挺熱心的。」雷天宇微笑著說,跟著他往工棚裡走。
「是不是?!咳,婆娘家沒見識,幫別人忙,別人也會幫你忙,都顧著自家那成啥啦。」他手裡端著個裂了口的搪瓷缸子,都掉瓷渣了,裡面裝著大半缸的米飯和一些大片菜葉子,最上面還有一塊油膩的帶皮肥肉,冷風一吹,怕是都涼透了。
他推開工棚的門,雷天宇彎著腰走了進去,黑洞洞的工棚,連個透氣的窗戶也沒有,不過空氣流通照樣良好,寒風肆無忌憚地在磚縫裡來回穿梭,屋子裡的氣溫和外面相差無幾,靠牆一溜磚壘的通鋪床,被子亂七八糟地堆著,一股人身上的油汗臭,腳臭,腋臭甚至大小便的臊臭組合在一起的濃重氣味差點讓雷天宇閉過氣去。
他還在努力適應的時候,韓鐵強已經大步走了進去,腳下叮噹作響,也不知踢到了什麼東西,走到最裡面靠牆的地方,大聲說:「徐子!別睡了,起來吧,我給你送飯來了,發錢了,大家今天有肉吃!哎唷那個搶啊,我好不容易才給你留了一塊!快吃。」
床上的一個被窩筒忽然蠕動起來,艱難地從最上面露出一個頭,接著是上半身,打了結粘在一起的頭髮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