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點冷。有點點想哭。
江聘不讓她哭,因為眼睛腫了,便就不漂亮了。他的好葶寶,得永遠美美的。
她很聽江聘的話,仰起下巴,讓冒出來的淚珠再流回去。唇有些顫,依舊紅潤,耳上墜著好看的墜子。
葶寶還是那個美美的姑娘。
隊伍還在走著,好似要倒了尾端。劍戟銀亮,刃上無雪。
忽的,她心裡一縮,像是忽的被捏緊了一下似的。急忙往下去看。
有個聲音在她的腦子裡反覆說著…快看,他來了。
他真的來了。
一樣的鎧甲,一樣的盔帽。可江聘穿戴著,就是不一樣。
在鶴葶藶的眼裡,她的夫君,不一樣。
隊伍仍舊安靜,就快要走過窗底,到了街的那一頭。
姑娘攥緊了手上的帕子,牙齒咬得緊緊。
好阿聘…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她的話,他聽得到。
在最接近姑娘的那一刻,江聘忽的抬頭。帽上雪花墜落了一小塊,打在他的肩上。撲落落。
鶴葶藶看見,他啟了唇,很輕很輕地說出來兩個字。然後便又低了頭,漸而走遠。
依舊是晶亮的眼睛,依舊是俊美的臉。
像是無數次在她身邊時的溫柔笑容。
他說…等我。
江聘不在的日子, 連冬天都變得更冷了。
鶴葶藶睡得越來越晚,就算困了,她也不愛縮排被子裡,反而更願意在桌子旁打打瞌睡。
因為, 暖暖的被子裡沒有暖暖的阿聘了。午夜夢回, 夢到了他, 卻又抱不到他的感覺, 真的很讓人難過。
她還記得臨走前,江聘拉著她去馬場玩的那一天。
草地上結了冰,很滑。義公的馬蹄子上被纏了厚厚的白布,她坐在馬背上,緊張地牽住韁繩。江聘很小心地牽著馬,慢慢地走。
那是她第一次騎馬,那天天很藍, 有風吹過。把她圍巾上的絨毛吹得凌亂,頭髮也凌亂。
他很溫柔地把吹到她嘴裡的頭髮拿出來, 揉她的臉蛋兒。哄她, 讓她好好吃飯, 好好睡覺,好好地等他回家。
等他凱旋而歸。江聘說,要帶她出去玩。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到她嚮往而未曾見過的風景裡。然後,和她親吻,畫下那些美好的合影, 紀念一生。
他們要去看西北的戈壁,東北的雪林。去看海,看日出,坐在山頂看星河。
粟米勸她,讓她高興些。鶴葶藶原本是難受的,後來,也慢慢好了。
至少,還是有盼頭的不是嗎?她的夫君一定會回來的。實現他曾說過的所有承諾。
況且,她不是一個人了。
她有了新的希望。有了親愛的阿聘和親愛的葶寶的愛的結晶。
一顆小小的種子,正安靜地種在她的腹中。等著出生,等著父親的歸來。
知曉有孕的那一天,她正在明鏡齋和老夫人說話兒。老夫人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愛咳,總是累,醒不了多少時間便又是睡。
江聘才走了兩個月,她的臉上卻好似多刻了兩年的風霜。
鶴葶藶心疼她,有事無事就愛往這邊跑,和她解解悶,說說話。
老夫人身子不好,總要請大夫。可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開一些亂七八糟的補藥,讓她好好地養。
老了嘛,老了總是這樣的。
老夫人也懂得這個理,看得開了,看得淡了。不過對鶴葶藶卻是更發好了。總是笑眯眯地拉著她的手,跟她說些貼心話兒。
她講的話沒什麼主題,只是山南海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