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沒有更漏,也看不見日升月落,雲初只能在魏錦書每日送飯菜的時候判斷時辰。
見魏錦書提著食盒過來,雲初便知大概是酉時了。
“你來了。”
床榻上的人聽見聲響,忽而抬頭眉目帶笑地看向魏錦書,眸光若一池靜水,溫和流波。
魏錦書提著食盒的手停頓,腳下也定住,一陣恍惚。
這麼久以來,雲初對她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未有過這樣清眸流盼的神色。
即便這樣的溫柔是她從前習以為常的。
淡漠的心緒突然湧上幾分悸動,魏錦書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她忙撐起笑,眼眸明亮地與雲初對望。
腳下重新邁步,卻因為忘了抬了同一只腳而差點摔著。
魏錦書忙手腳並用地穩住身子,又扶穩了食盒,快步走到床榻邊。
“今日的晚膳是桃仁雞丁和糖醋櫻桃肉,都是你愛吃的。”
雲初探身,幫著魏錦書從食盒裡把飯菜取出來。
隨即又想起什麼,手上動作凝滯。
魏錦書察覺到雲初停下,立刻警惕地往她面上看去。
雲初歪著頭想了想,開口道:“明日我要吃桃花酥。”
聽到是這句,不是像昨日一樣跟自己怨懟的話,魏錦書有些意外,但下一瞬心口又被蔓延的暖意侵佔。
她剛要說“好”,又聽雲初補上了一句。
“你做的好吃。”
雲初的話語氣平淡,但在魏錦書聽來卻有些撒嬌的意味,因此莫名起了逗她的心思。
魏錦書攔住雲初,握緊她的手緩聲道:“我也好吃。”
“宵夜晚些再吃。”雲初應著她的話道。
雲初幫著魏錦書把飯菜擺好,又放好兩人的碗筷。
隨後主動夾起一塊肉,送到魏錦書唇邊。
魏錦書就著她的手吃下,鮮美香氣溢了滿口,讚歎道:“好吃。”
雲初又夾了一塊送進自己嘴裡,點點頭,“是好吃。”
看雲初吃了兩口就端起碗大口朵頤,還時不時往自己碗裡夾菜。
魏錦書心裡升起一種恍如隔世的感受。
“雲初,明日你還會給我夾菜嗎?”
雲初微微一怔,眼眸清澄道:“為什麼不會?”
“是我多心了。”
“這麼久以來,明闌手裡的奏摺都是你在批吧,辛苦你了。”
雲初說著,又往魏錦書碗裡添了些菜。
一聽雲初說到批奏摺的事,魏錦書面色就沉了下來,眉目間也可見明顯的疲累。
“她那個蠢貨,處理政務根本不用心,真交給她指不定會整出什麼事。”
“我看你在治國理政上倒是頗有心得。”
“治國和治理魔界本質上並沒有什麼不同,我當了兩千多年的魔尊,治理一個大鄢並不是難事,”魏錦書的表情並無絲毫變化,像在說與自己完全無關的事,“只是我如今畢竟是凡人,受命書限制,即便夙興夜寐,也改變不了亡國身死的結局。”
吃了幾口,雲初也半飽了,便放下碗筷,將桌案上自己看了一半的書拿了過來。
“亂世最苦百姓,不管是天界,魔界還是人間都是一樣的。”
魏錦書往她手上看去,正是那本自己前幾日帶給雲初的書。
“《平番之戰》竟讓你生出這樣的感慨?”魏錦書好奇道。
“天涯靜處無征戰,兵氣銷為日月光,”雲初指著書上的那行字給魏錦書看,“這是你親手寫下的。”
順著雲初手指的地方看去,魏錦書瞧見一行字。
正是她親手在書冊頁寫下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