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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在他們頭頂,海伯利安的邊緣閃耀著白色、綠色和湛青的色彩,持續了好幾個小時,突然,這艘古舊的登陸飛船切進低空雲層,火焰瞬間充斥了視窗,緊接著,他們開始靜靜的穿梭於六十公里上空的烏雲中,飛行在星星點綴的海洋上,海伯利安旭日的晨昏線向他們急奔而來,就像光譜形成的海嘯。

“太壯觀了,”杜雷神父輕聲說道,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語,而不是對他的同伴說。“太壯觀了。我有時會有類似的感受……很輕微的感受……上帝之子屈尊轉化成人類之子所付出的犧牲,就是這樣。”

霍伊特開口想說話,但是杜雷神父繼續望著窗外,若有所思。十分鐘後,他們降落在濟慈星際站上,杜雷神父很快就捲進了乘客和行李的潮水中,二十分鐘後,失望至極的雷納·霍伊特搭載飛船升上高空,再次與“娜嘉·歐列號”會合。

“五星期後,我回到佩森,”霍伊特牧師說,“我失去了八年時間,但是我精神上蒙受的損失比這更嚴重。我一返回,主教便通知我,保羅·杜雷在海伯利安上的四年時間裡,杳無音訊。新梵蒂岡透過超光通訊打聽訊息,但是,不管是濟慈的殖民機關,還是領事館,都無法找到失蹤的牧師。”

霍伊特頓了頓,從水杯中啜了一口水,這時,領事接著牧師的話說道:“我還記得那次搜尋。當然,我從沒見過杜雷本人,但是為了找到他,我們都盡了全力。我的助手西奧,幾年來花了很多精力,試圖解決這個失蹤牧師的案子。但是除了浪漫港傳出幾篇自相矛盾的目擊報告說那裡有人見過他,其餘地方都沒有他的蹤跡。而且,這些人見過他,還要追溯到幾年前他剛抵達時的幾星期。那兒有幾百個種植園,既沒有無線電通訊,也沒有通訊線路。主要是因為他們在收割纖維塑膠的同時,還在收割地下毒品。我猜我們從來沒有找對人,找到杜雷到過的種植園。至少在我離職前,杜雷神父的案子還是懸而未決。”

霍伊特牧師點點頭。“你在領事館退位後,過了一個月,我再次來到了濟慈。主教聽說我自告奮勇要返回那裡,感到頗為驚訝。但是教皇陛下還是答應了我的請求。我在海伯利安上待的時間,按當地的演算法,是七個月。當我返回世界網時,我已經發現了杜雷神父的天命。”霍伊特輕輕拍了拍桌上兩本汙跡斑斑的皮製書。“如果要我講完整個故事,”他嗓音沙啞,“我必須讀取裡面的章節。”

巨樹之艦“伊戈德拉希爾”轉了個方向,樹幹遮蔽了陽光,其下的就餐檯和彎曲樹葉形成的天蓬陷入了一片漆黑,取而代之的是點綴在蒼穹中的數千星辰,就彷彿是在星球表面上看星空一般。慢慢的,頭頂、身旁、桌子底下萬光閃耀。海伯利安變成了一個清晰的球體,它就像一顆致命的導彈,向他們急速飛來。

“讀吧。”馬丁·塞利納斯說。

摘自保羅·杜雷神父的日記:

第一日:

就這樣,我的流亡之路開始了。

我有點為難,不知道我該如何對新日記的日期進行標註。按佩森的修道曆法,今天是天父2732年托馬斯月十七日。按霸主的標準曆法,是霸紀589年十月十二日。按海伯利安的演算法,我聽我下榻的老旅館裡那個瘦骨嶙峋的矮職員說,今天是墜船紀426年李修斯月(他們七個月的最後一個,一個月有四十天)二十三日,又或者是悲王比利統治紀128年,在那些年裡,這位國王真正統治的時間不到一百年。

見鬼。就叫它流放的第一日好了。

精疲力竭的一天。(奇怪,睡了幾個月的覺,竟仍然如此疲憊。不過,據說這是從神遊中甦醒後的正常反應。即使我不記得自己曾經旅行過,我身上每個細胞仍都能感受到過去幾個月旅行帶來的疲乏。我不記得年輕些的時候,會在旅行後有如此疲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