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萬錢不是個小數目,扎紮實實串銅板,至少也得擱滿一整個箱子,顯然沒人上街背這麼多錢,就手上那點隨身的碎幣,加上雙鯉日常帶著的銀葉子,依舊不夠。公羊月向來拮据,從前隨身的雲佩劍穗又當了個七七八八,至於晁晨和崔嘆鳳,也都不是能攢錢之人,剩下個拓跋珪,全身最貴就那塊玉牌,可是當不得。
不可一世的代王平生頭一回感到拮据。
就在幾人束手無策之時,王謐和王泓打坊間出來,正好也過朱雀大街。人多即扎眼,王謐瞧見一個個臉愁苦得如同胡瓜,便關切詢問,丁二登時又再陳述一遍。
王謐聽過後,招來身邊的人,耳語兩句打發了去,隨後叫丁二帶路,邀上眾人往刁家去。
王泓莫名其妙被落在原地,午間輸了投壺的他本就不大爽利,眼下更是大發雷霆,拿鐵毅出氣,指著一眾離開的背影:「憨子,你不會攔著啊!」
鐵毅連「噢」兩聲,提刀追了上去。
「回來!」才跑了五步,王泓又拔高音量給人喊住,「人都走了,有什麼用!馬後炮!」
鐵毅忙停下來,回頭老老實實地問:「少爺,那我們現下是打道回府?」
對王泓來說,窩在閉悶的宅邸中,可沒在外間玩樂有趣,何況今日還是花朝節,入夜後最是熱鬧,因而不到子時夜半,回府是不想回,說來既無事,倒是可以去看看那姓劉的傢伙吃了個什麼癟,好讓自個消消氣,高興鬆快。
於是,王泓又改了口,把袖子一掀:「走吧走吧!」
他一會一個主意,心思跳躍之快,鐵毅那榆木腦袋根本跟不上,腦子裡想著走,便轉身朝他走。王泓抬頭看,人又回了跟前,忙喝問道:「嘿喲,你往我這兒走作甚,跟上去看看啊,怎地這般蠢!」
鐵毅快步跟上,王泓負手,在後頭悠哉遊哉盯著,只在人轉角快沒影兒時,才不情不願地加快步伐。
等到了刁家門前,兩人尋了個隱蔽的位置,扒著牆角偷窺。
「行不行,可別給那個拿劍的發現了!」王泓對鐵毅挑的地兒很是鄙棄,一會說聽不清,一會又嫌看不全,好容易滿足了上兩條,轉頭又開始數落起距離,總之嘴碎得說點話,無時無刻不在找茬。
打他倆靠近時,公羊月就已發現,只是不想搭理,候著瞧瞧能出個什麼麼蛾子。但王泓的作怪只折騰自己人,倒是無礙他人,劉裕的事亟待解決,便更沒有人管那兩隻跟屁蟲。
王謐遞了拜帖,希望刁逵能看在他面子上放人。
刁逵卻是個雁過拔毛、慾壑難填之人,不肯賣面子,而是反唇相譏,將劉裕好一通數落,罵其乃薄行小人。丁二忿忿與之辯論,可惜沒有證據指控他冤人,敗下陣來。
劉裕被罵,王泓痛快釋然,面上藏不住心思,嘴角隨之上挑。鐵毅看了去,這會子算有些個開竅,忙道:「要不要屬下再去添把火?」
「添什麼,想法子把人弄出來。」氣也出了,王泓甚是滿意,懶得和個賤民計較,反倒覺得掉價落身份。
鐵毅納罕:「啊,少爺您要幫那個姓劉的?」
王泓煩去個白眼,嫌他話不對,用拳頭錘了兩把他耳朵邊的磚石,鄭重其事道:「和著你不知道那姓刁的跟我們幾大家族有仇?尤其是琅玡王氏,當初就是刁逵他祖父,和劉隗非要推刻碎政,斷門閥勢力,才會引得王謐他叔祖父討伐,至今宗祠不敢立,死後只能落個叛賊名!就王謐那性子,多半是心慈手軟,看在士族利弊一體的份上,幫他一把,正愁沒把柄機會,今兒可是撞到了我手裡!」
上數兩代,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鐵毅還當真不知這段恩怨情仇,聽王泓一說,也覺得稀里糊塗,到頭來只傻笑兩聲,誇他家少爺敢愛敢恨。
王泓看他那傻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