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月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好說好說,先賒著。」餘光一瞟,晁晨已一腦門鑽進了火海,他當即給喬岷遞了個眼色,著人先走,自己轉頭去追。
火自書齋起,卻不是慕容臨的人放的,外頭堵著一些二個鄉親,個個手持火把。晁晨在二門前被一個帶孩子的婦人拉了一把:「晁先生?你恁的還在這兒?這館主就是個老雜毛老騙子,害得俺們鄉親好苦,看你也是被他蒙進來的,快些走吧。」
跟著婦人一道拿鏟子鋤頭的,還在嘀咕叫囂:「知人知面不知心訥,這老畜牲憑啥用恁好的東西,你……你你,把那屋裡的案幾搬出來。」
「這棵樹生得好,砍了砍了,俺拿院子裡栽去。」
晁晨環顧一眼,抬頭盯著那婦人,心頭幾番掙扎,將人往外推:「快走吧,再不走,只怕禍起便是橫死當場。」
婦人大驚:「你個讀書人,嘴巴怎如此刻毒,咒俺們死?」說著還翻了個白眼,「鬼迷了心竅。」
「阿鳳嫂說得對,晁先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想把俺們氣走,好獨吞這裡的東西!」另一農漢跟風,啐了一口,「就是把這兒劈柴燒,也不給你!」
晁晨不與論辯,轉頭撲入後廚,從大缸裡提水,一桶接一桶去撲火。
這時,門檻前絆了個黑黝小子,嚷嚷著:「外頭,外頭來了好多燕軍,見人就殺,見人就殺啊!」
「什麼?」
那幾個農戶這才慌了神,轉頭一想,準是顧在我這個貪生怕死的喊了人來出氣,更是怒從中來,眼見著晁晨來回滅火,衝上前去一腳踹翻他手裡的木桶。
「不能燒,不能燒……」晁晨小聲囁嚅,抱起流乾的空桶往回跑,那些人一擁而上,把他按倒在地,直接砸碎木桶往火裡添。
晁晨去攔,他們便撿起遍地的殘書竹簡,當面撕碎,向他砸去:「肯定是你們,還有晉陽的狗屁府君,你們都是一夥的!讀的甚麼書,教的甚麼書!」
一柄長劍探了過來,橫在正中。
那婦人瞧著寒芒青了臉,跌在地上哆嗦。公羊月懶得廢話,向前刺去,晁晨忽地撲上來,握住他的劍,麻木地重複:「不要殺他們。」
「可笑。」公羊月盯著他額角破皮的傷口。
晁晨搖頭,他並非聖賢,也恨這愚昧,但若是真的殺了,顧在我和方由時做的一切都白費:「不,只有他們活著,才能證明館主的努力是對的,沒人頂在前頭,放任他們,不是自取滅亡,便是自我沉淪。」
公羊月看著那雙澄澈的眸子,腦中頓生刺痛,彷彿透過晁晨,瞧見了另一個人,那個人說過些相同的話——
「阿月,不能殺,他們並非大奸大惡之人,只是目光粗淺了些,錯認立場……何況,以暴制暴不符我門清規,真殺了,豈不反失自己的劍心?」
你不殺他們,他們卻要害你!
公羊月雙目赤紅,兩指按在眉心,內勁一動,將人震開。晁晨抬手避擋時,失手抓下公羊月腰間掛著的斷劍。
劍柄那一半滑出,火光映紅劍從,紅衣的劍客聞聲垂眸,死死盯著脊軸線上銘文二字,隨後立劍提腕向下點。
「公羊月!」
寒光一偏,髮髻上的木簪子應聲而斷,那農婦嚇了個半死,顧不得撿,連滾帶爬朝洞門外跑去。
公羊月撿起地上的斷劍,單膝著地與晁晨平視,一字一句道:「有時候殺人比講道理有威懾力多了,如果是我,我會把這裡的人殺完。不識好歹的人,教人厭煩。」晁晨被那股殺氣攝住,絲毫不懷疑他話中真假,於是稍稍偏頭,目光落向一旁。
不過十息,書館外響起慘呼,是那婦人的聲音,隨之一道的還有鐵甲磋磨發出的金石音。晁晨去捉公羊月的手,公羊月卻冷冷甩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