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當初大姐說過的,北燕攝政王李獒與皇子李烈爭權之事,紀初桃捏緊袖子,蹙眉道:「北燕內亂,有人不希望李烈活著回去。」
「殿下的意思是,是北燕的人來刺殺質子?」拂鈴面色一沉。
馬匪不劫官家,尚有商榷的餘地。可若來的是北燕的刺客,一群亡命死士,比馬匪更為棘手。
箭矢不斷,不少釘在了馬車壁上,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嗡嗡聲。
「霍謙!」紀初桃穩住發顫的呼吸,於馬車中竭力道,「他們想殺的只是李烈!將囚車拋下,趕緊走!」
霍謙領命,一刀斬斷囚車車轅,將蓋著黑布的囚車留在原地,護著紀初桃的馬車一路朝著朔州方向奔去。
紀琛手臂受了傷,馬也死了,這種情況無異於九死一生。紀初桃唯恐他死在亂箭之中,便命侍衛放緩馬車速度,喝道:「郡王,上車!」
紀琛快跑幾步,躍上馬車,衣衫凌亂滴血,長出了一口氣。
他艱難拱手,朝紀初桃露出一個感激的笑來:「多謝三公主搭救之恩!」
紀初桃肅然道:「感謝的話,留到脫困後再說。」
自昨日在驛館,李烈提醒她要小心「馬匪」,紀初桃便隱約猜到越接近邊境,則越危險。為了以防萬一,她匆匆召集使團議會,兵分兩路,孟蓀和其餘人帶著真正的李烈棄車換馬,輕裝繞小路入朔州,自己則帶著假囚車從官道後行……
只是這招金蟬脫殼乃權宜之計,那輛假囚車攔不了北燕刺客太久。
果不其然,刺客們挑開被射成篩子的黑布,見囚車內空空如也,便知上當。他們對這裡的地勢極為熟悉,從小道包抄,很快追了上來。
禍不單行,紀初桃的馬中了箭,竟掙脫韁繩狂奔,沒幾步便氣竭,吐著白沫轟然倒下。
紀初桃的馬車亦跟著劇烈一晃,身子磕在車壁上,痛得人眼前發昏。
霍謙道:「殿下先走,屬下斷後!」
說罷,彎弓搭箭,率先射倒數名刺客。
北燕刺客見了血,反被激起了鬥志,與霍謙纏鬥起來。紀初桃來不及緩過那一陣翻天覆地的眩暈,伸手攥住紀琛道:「霍謙撐不了多久,呆在車中無異於甕中捉鱉……下去!跑!」
拂鈴護著紀初桃和紀琛下車,立即有侍衛策馬而來,匆忙道:「殿下,上馬!」
話音剛落,暗弩飛來,侍衛陸續中箭倒下,幾名刺客越過霍謙的阻攔。霍謙連發三箭,三名刺客立撲,剩下的兩名卻是手持彎刀朝紀琛撲了過去。
紀初桃與拂鈴皆是宮婢打扮,唯有紀琛穿著王袍,故而刺客以為他才是這隊伍裡最有價值的人質。
紀琛急促喘息,不假思索地攔在了紀初桃面前。
這小子,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了,還想護住別人!
「拂鈴!」紀初桃一聲輕喝,拂鈴抖出袖中匕首,一刀劃破了一名刺客的喉嚨。
趁此時機,紀初桃帶著紀琛轉身就跑。
大漠蒼茫,他們並不認識路,只不要命地朝前跑著。可北燕刺客卻像是殺不完的豺狼般,又從四面包抄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只聽馬蹄紛雜,一群人策馬而來,揚起黃塵如霧。
紀初桃心裡一咯噔,想道:不會才出狼窩,又入虎穴,撞上真正的馬匪了罷?
但很快,她發現來人並非馬匪,而是掛著漢人的軍旗,想來是附近趕來支援的戍邊將士。
為首之人身形異常高大,一劍擲出,只見劍刃的寒光映過紀初桃的眼,準確貫穿了她身後一名刺客的胸膛。
劍尾上,玄色的劍穗在朔風中飄蕩。
一條熟悉的,原本該「丟了」的劍穗。
紀初桃瞳仁微縮,只覺呼吸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