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祁炎只是受了些皮肉傷,上藥養十天半個月便能好。
「殿下,」拂鈴取了新的斗篷給紀初桃裹上,矮身問道,「夜已深了,您準備將祁將軍安頓在何處?」
這倒提醒了紀初桃。
她本想讓宮婢另外收拾出房間來給祁炎住下,可轉念想起白天大姐說的那句「既是無用,索性都殺了」,不由打怵:
因為自己不肯收下那些面首,險些導致他們被殺,若是不肯「用」祁炎,他會不會也被殺掉?
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留在自己身邊為妙。至少,要助他渡過這最危險的一晚。
下定決心,她直身吩咐宮婢:「祁將軍今夜,就在本宮殿中睡罷。」
一語驚人。
祁炎整理繃帶的手一頓,冷冽的視線彷彿穿過屏風掃來。
「咳咳!」老太醫受不了這般衝擊,乾咳一聲打破死寂,慌忙收拾藥箱告退。
拂鈴和挽竹並未多問,讓人取了新的被褥進來,又準備好洗濯用的溫水毛巾,便領著一干侍從悄然退下,掩上了殿門。
鬧了這麼久,紀初桃也困了,起身轉過座屏,行至榻前,見到榻上並排攤開的兩床被褥,頓時一慌。
這個拂鈴!
紀初桃簡直欲哭無淚:她是想幫祁炎準備個地鋪,而非讓他上榻一起睡啊!
祁炎一直在觀察她。
視線落在榻上那床惹人遐思的被褥,他眸色一暗,腦中不可抑制地回想起在獄中時,宋元白提議的那句玩笑。
「你若真想讓祁家立於不敗之地,何須和琅琊王合作,弄得腥風血雨?」宋元白酸溜溜,半真半假道,「眼下三公主對你情根深種,只要你肯放下身段取悅她,我看她什麼事都能為你辦到,豈不比打打殺殺的有意思?」
「滾。」他對宋元白的提議嗤之以鼻。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爬女人的裙裾上位算什麼?
而現在,眼前的處境給了他沉痛的一擊。
他挽袖起身,走到面架前掬水洗了臉,擦乾手,再緩緩踱去紀初桃身邊,在少女震驚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地坐在榻上。
他雙手隨意搭在膝蓋上,額前碎發濕淋淋滴著水珠,腕上纏著的白繃帶像是一圈護腕,非但不難看,反而別有一番少年英氣,朝著紀初桃問:「可要罪臣,伺候殿下就寢?」
說罷,他輕輕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隼目中蘊著深沉的試探。
紀初桃何曾受過這些挑釁?杏眸水潤,手足無措。
祁炎真的是那種,所有京都少女心中都幻想過的少年:英俊筆挺,強大鋒利,舉手投足帶著野性難馴的不羈。
「不用不用!」紀初桃搖頭如撥浪鼓,而後反應過來:祁炎是臣她是主,焉有長公主怯場之理?
想明白了這點,她底氣足了些,爬上榻抱起一床最厚實的被子擱在地上,示意道:「本宮的意思是,祁將軍睡地鋪,我睡床榻。」
少女的嗓音很好聽,再努力嚴肅,於祁炎這種從小野慣了的武將來說,也不過奶貓撓人似的不痛不癢。
他抬著眉問:「殿下留下罪臣,不是為了侍寢麼?」
紀初桃著急辯解:「才不是!本宮是怕你離了視線,會有性命之憂。」
未料如此,祁炎微怔的同時,竟然有種稍稍鬆氣的感覺。
不知出於什麼緣由,紀初桃似乎在保他。難道,她真的不同於她的姐姐們麼?
「本宮要睡了,勞煩你自己鋪好床,去外間睡罷。」紀初桃還未想好以後的路怎麼走,只能等明日醒來,走一步算一步了。
祁炎站了會兒,沉默著拾起地上的被褥,隨意一卷,去了屏風外。
紀初桃側身看著他鋪好被子,這才放心地放下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