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商計。對面賊卡未撤,敵暗我明,敵強我弱,今欲當場派人暗綴賊蹤,勢必不能,只可先行投宿。把趟子手張勇叫來,胡孟剛問道:“我們是就近尋宿,還是往回翻一站呢?”張勇道:“老鏢頭若想先落店,我們還是找就近的村鎮,胡亂暫宿一夜,明天再趕奔驛站。老鏢頭覺得怎樣?”胡孟剛道:“就這麼辦吧,天太晚了,可是奔哪裡好呢?”張勇道:“咱們日間從范公堤經過時,老鏢頭可看見靠東有一股岔道?過去那裡,不到半里地,就是一個小鎮甸,叫做於家圩,也有一二百戶人家。我們到那裡,倒可以歇下。”胡孟剛點頭說:“好!”立刻分派夥計,把受傷的人架在牲口上。受重傷的數人安置在行李車中,內中一人便是鏢師宋海鵬。沒傷的和輕傷的,全在地上走。前行的,挑著燈籠。舒鹽商和張哨官共坐一輛轎車。臨行前,胡孟剛重行點名查數,才知其中實短了四個人。兩個是緝私營兵,一個是鏢局夥計,另外一個竟是振通鏢局鏢師九股煙喬茂,一場劇戰之後,竟然失蹤。
胡孟剛心中著急,趕緊再派夥計,往四面尋喚。夥計們打著燈籠,照遍了各處,喊破了嗓子,也沒有尋著蹤跡;又向東面麥壟稻田裡踏尋一回,依然尋不見人。
金槍沈明誼忙把鏢局夥計,全叫到面前,細問出事時,可有人看見喬茂的動靜下落?夥計們互相詢問,這才曉得胡孟剛、程嶽、沈明誼、戴永清四人,與強徒拼命拒戰時,九股煙喬茂和雙鞭宋海鵬,奉派管守鏢馱,兼護鹽商的轎車。等到竹林哨響,馬賊出陣,全夥混戰劫鏢,雙鞭宋海鵬立刻掄鞭上前迎敵。喬茂起初是站在舒鹽商的轎車旁邊,持刀相護。後見宋海鵬被圍,騎馬的盜賊竟威脅馱夫,把五十號騾馱全數趕起來,便要運走,九股煙喬茂不由眼紅了。又回頭一看,他身後的轎車早在喊殺聲中,調轉頭往來路逃走。喬茂不禁罵道:“去你孃的吧!我看你跑得開麼!”他立刻挺單刀,向群賊衝殺過去。
喬茂仗著身輕如葉,縱躍如飛,倒也傷了兩三個力笨賊,全是小嘍羅一流人物。他正在得意縱殺,卻驚動了包圍宋海鵬的群盜;立刻竄出兩人來,只幾個照面,把喬茂殺得手忙腳亂。喬茂支援數合,忽見包圍宋海鵬的群盜,倏然陣勢一散;那雙鞭宋海鵬已被砍倒,群盜齊向喬茂這邊衝殺過來。喬茂大吃一驚,急忙虛砍一刀,縱身一躍,從敵人頭頂直躥出去,一翻身便跑。其中一賊探鹿皮囊掣出暗器;一甩手箭,正打中喬茂後臀。九股煙喬茂負傷拔箭,連跳帶滾,滾到麥壟之中。在當時,鏢行這邊的人,勢已落敗,各自掙命敗退,誰也顧不了誰。等到群賊劫走鏢銀,連那騾馱腳伕,也被裹走,忙亂中,大家更不曾理會。如今點名查問起來,乃知喬茂竟已失蹤。
胡孟剛不住的搖頭嘆氣,又到行李車旁,詢問雙鞭宋海鵬。宋海鵬吃了些定神止痛的藥,已能言語;只是問起喬茂的行蹤來,他也不曉得。胡孟剛頓足道:“這個人到底是生是死,往哪裡去了呢?”說著親自喊叫了幾聲,無人答應。金彪道:“鏢頭不必找了,也不必替他擔憂。在混戰那時候,咱們各自顧命,誰也照應不來誰。這位九股煙喬師傅,哪會死的了呢?人家多聰敏,多伶俐,一準溜了。本來鏢銀已失,這場麻煩吃不了,兜著走。若跟大家同回鏢局,就得跟著找鏢原案,說不定再遇風險。老鏢頭,你還指望著喬師傅回來麼?”其餘的鏢局夥計,也都紛紛議論,說喬茂這人一定躲了;催胡孟剛趕快投店,不用找他了。
胡孟剛悵然說:“我到了這步田地,什麼話也不用說了,只怨我自己不能血心交友。現在誰走,我也不能說別的。我只怕他受傷過重,鑽到偏僻角落裡,自己走不出來;我們拋開他一走,太對不住朋友。他若是真躲了,那倒沒什麼。事到如今,我還能找真麼?”眾鏢師聽了,默默不語。
當下大家趕緊收拾燈火,起身投奔於家圩。